“只怕也不尽然吧!”
沉默半晌,血妖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许听潮神色未曾有多少变化,只略略摇头:“师伯说,本宗诸多谋划,他也不曾参与。”
太虚那等人物,自然不会撒谎来哄骗一个小辈,血妖再无话说,只满脸悻悻地闭口不言。
“如何与自己争执?太虚师弟修炼太上无为之道,定然不会插手门派事务,两不相帮,方为正理。”
冯粱赫温声出言相劝,殿中众人都觉得有些好笑。许听潮和血妖不就是一个人么?似这等自己与自己争吵的场面,倒是十分少见。
许恋碟却有些担忧,弟弟两道分神如此模样,天长日久,说不得就会分成全然独立的两人。一个亲弟变成两个,固然有好的一面,但总归有悖伦常,教人难以接受,况且万一留下什么隐患,岂不糟糕至极?
殿中主人都在思索太清门之事,并无哪个注意到她的异常。
而血妖比许听潮还与太清门不对付,今次如此说话,很大原因是继承了血海老妖的衣钵,一干长辈同门都以许听潮为主,下意识将其当做一道分神。其实按照血缘来算,许听潮乃是一头转世的魅灵,他才是原来那许听潮一身血脉所化!
如此“主次颠倒”,着实让人不爽!
但经冯粱赫如此一说,他仔细一想,记忆中太虚出面的事情不过聊聊两三件。其一为当初那东海虚境柳连筠到极乐宫寻仇,剩下两桩便是阮清转世重修与率众前来参加钧天上院开派大典。其余时候,无不都在闭门苦修,便是与数年前与灯承洲众派会盟,都不曾出面,任由一干虚境太上长老借用自家名头行事。
尽管心中颇多不忿,血妖却再寻不到找茬的理由。其实他也是因为修炼血妖通天大(蟹)法,才会喜怒爱憎皆形于色,如此方能契合妖修的心境,虽说这般模样教人担心,但处置起正事来,不见得就真个粗枝大叶。
这小子微微做了些怪相,才道:“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钧天上院乃清静之地,虽不欲争斗,却容不得本宗凌迫。”
首先说的竟是细柳,引得众人纷纷附和,便是老龙敖泽、冰凤慕芳台这样的外援,也都委婉表示该当如此。细柳这般说话,已全然将自己当做钧天上院之人,而敖泽和慕芳台却另有盘算,太清门在凤凰界已经势力极大,让他们觉着十分压抑,两个老怪自然不希望钧天上院再与太清门亲近,以增其威势。
“既如此,就按之前议定的章程行事,与太清别院划地而治。至于如何应付凤凰界那些个没面皮的,我钧天上院不牵头,便由得太清门去做恶人吧!”
这话听来不免有些让人丧气,奈何钧天上院根基浅薄得很,着实不宜与各派相争。先前得知凤凰界各派的打算和太清门的算计,几人激愤之下定下的策略偏重依靠自家力量,但如今既然本宗找上门来,正好让它去顶缸!想来以本宗之中一干老怪的权势之欲,也定然乐意钧天上院“恭顺”一回,乖乖听从调遣。
眼见众人吵吵嚷嚷地商讨撺掇法门,冯粱赫不禁摇头叹息:“你们呀……终究不曾领会太虚师弟的苦心。”
血妖和许听潮对视一眼,知晓冯粱赫这话大半是对他们说的。许听潮沉吟思索,血妖却双眉一挑:“敢问师伯,何以见得?”
冯粱赫嘿嘿一笑:“你且说说,太清门之中为何会有这般多贪慕权欲之辈?”
“这个……”
血妖从来只觉得本宗压迫过甚,想起来就觉着厌烦,哪里还会往深里思索?相比人族修士胸中多少有些城府丘壑,妖修更相信自家一双拳头。血妖也是这般。
片刻之后,他只讷讷道:“便是修行之辈,心中也有诸般欲望,说不定太清门中那些个老家伙不热衷自家修为,只喜欢执掌大权的爽快!”
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但言语中总有几分虚软。
冯粱赫摇头:“你如此想法,倒也算不得错,不过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等血妖说话,这老道又道:“我且问你,太清门独占凤凰界最后三成精华,在诸多门派中崛起为道门第一大派,若似你这般,只顾自家修行,其可得否?”
血妖和许听潮一怔,也似殿中诸人一般,都是恍然大悟!
那般多门派虎视眈眈之下,若不耍弄些权术手段,太清门说不定早就被人赶出天罡地煞封魔大阵,甚至灭了传承!门中前人在如此环境之中修行,难免会沾染诸般勾心斗角的事情,久而久之,权术上瘾,想要戒掉,难上加难!
太清门中诸般设定,也与这等境地大有干系。掌门无不是修为高绝,神通广大之辈,且一代更胜一代,平日里只顾修行,却是为了保证对周围窥伺的门派有足够的震慑之力。执事长老总领日常事务,不仅要保证门派兴盛,还须得与各派周旋,权责极重,非经纬之才不得担任。非而掌刑长老麾下的掌刑弟子,虽然不曾见过,但却听过不少传闻,专修杀伐之道,乃是凤凰界一等一的煞神!
而数年前能那般快速地召集各派会盟,固然有太虚晋阶合道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怕还是太清门早将各派玩弄于鼓掌,呼之可来,挥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