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翻的进攻下,上海某种意义上已经彻底落入日本人的手中,所不同的是,因为上海林立的租界,让它实际上还保持着一种不恰当的自由,但究其根本,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由一个国家控制的区域转移到另外一个国家控制的区域而已,但至少对于在上海生活的普通人来说,这里似乎还算是维持着原本的生活状态和环境。
而租界对于日本人,也是一种维持着表面尊重的必要存在,至少,此刻的日本,还不会因为租界这点小事,去和租界背后的列强翻脸。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租界内的那点武装力量,面对强大的日本军队,几乎等同于一只放在铁锤旁边的鸡蛋,即便铁锤没有举起来,鸡蛋不小心撞上去,也会撞个粉碎。为今,能让大家寄托希望的,只有那些平日里在租界中耀武扬威的白皮肤,高鼻梁的洋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众人的议论和联想。
但无论平民们怎么议论,洋人们显然也不能无视日本人的存在,尤其是对方的军队已经将租界团团围住,即便此刻抗议调停,乃至对峙,宣战,所有这一切所谓的国家之间的威慑,面对对方已经兵临城下的军队,除了能起点壮胆之外的自我安慰,什么作用都没有。
所以,对于洋大人们来说,至少能保持现在的微妙的平衡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日本人,让他几分在西洋人看来完全不重要的面子又怎样?起码,中国人是绝对不敢嘲笑甚至有所表示的。
在这个前提下,当听说北白川宫要来上海参加大道市政府的成立典礼,并且点名要住在租界内,无论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似乎都没有不能答应的理由。
名义上,租界是因为具有可以接纳皇族的资格和档次,而实际上,则是对日本人染指租界的一种妥协罢了。
车队此刻正行进在前往租界的道路上,在道路两边,便衣密探的目光随着车队的前进而不断搜索着四周,他们已经得到命令,所有动作可疑的人,都会被当做袭击者予以击毙,错杀和无辜者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随着车队一个又一个路口的通过,预想中的袭击者并没有出现,甚至连过往的行人,似乎也没兴趣对这几辆被日军士兵护送的车队产生兴趣,而就在下一个路口,租界的入口就已经到达,只要进入租界,那么北白川宫亲王就平白多了几千名巡捕和便衣作为护卫,潜在的袭击者想要完成袭击就更加不可能了,当然,如果真有袭击者的话。
车子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过最后一个路口,进入到租界入口处,入口处的巡捕看到车队出现,习惯性地打了个减速的手势,身边,巡部门也纷纷象征性地端着枪。
车队在收拾下缓缓降低速度,车子滑行着来到租界入口,车内,司机不耐烦提掏出通行证,重重地摔在巡捕的脸上,手指更是不耐烦地按动着汽笛,示意对方拉开拒马。
看到车头上飘荡的膏药旗,巡捕一愣,连忙露出一副少见的笑脸,随后示意手下让开道路,可就在他刚刚侧身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枪声传来,巡捕身子一震,他疑惑地低头看向胸口,殷红的鲜血在胸口处迅速扩大。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远处,正在执勤的南造云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身就像枪声响起的方向跑去,可还没等其他人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枪声再一次从租界内传来,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围在车队左右的日军士兵。
一名曹长成为这次袭击的目标,子弹准确地打在他的头顶,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的钢盔穿透,带出一飙鲜血和一块破碎的头盖骨,整个人更是挂着满脸的疑惑,轰然倒地。
第二声枪声传来之后,车队旁边的日军士兵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迅速组成人墙,挡在车队前面,而后,手里的步枪利落地推弹上膛,随后击发射击。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在日军枪声响起的同时,租界内,并排站立的巡捕们就应声倒下一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巡捕们也是一愣,但对于这些租界里的老油条来说,即便发愣,也要让自己先躲起来。
伴随着枪声,巡捕们躲了个七七八八,但就在大家刚刚隐蔽完,一个声音没来由地从不远处传来。
“小鬼子诬陷我们是刺客,大家伙跟他们拼啦!”喊声沙哑中偷着稚嫩,但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此刻已经没人能冷静地分辨出来,而且,在喊声响起之后,一枚手榴弹就忽然从巡捕头顶上划过,准确地落在汽车旁边。
骤然的爆炸,惊动了所有人,翻滚的气浪中,挡在车队前面的日军士兵被炸的七零八落。而伴随着爆炸响起,袭击者这个名头瞬间坐实。
身后补充而来的卫戍士兵也被爆炸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前线的作战经历让他们将屠杀已经变成了本能,伴随着简单的号令,所有日军士兵纷纷端起武器瞄向巡捕,而后,在一声压抑的吼声中,枪声如爆豆一样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