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迟,内房之中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哭泣,感情是蝶花醒了,李之贻前去探望,雷耀也重整衣装出了门。
有着红头阿三的身份,雷耀可以任意行走,且不会被引起旁观,通过上午的巡逻,他知道大小桑活动的范围,一路上悠悠达达的赶过去和那两个人汇合,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看看上海的景色,来到了巡捕房还得了这个机会,上海的一草一木确实非别地能比的。
巡逻任务还是照旧混混日子也就过去了,除了四处转转就是偷偷歇会,晃晃悠悠的一天也就这么过来了。对于大小桑而言,雷耀的出现无疑是个兴趣点,对于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他们可是有着太多东西炫耀,就比如街道上来回驶过的汽车,他们都能说上个不同来。
“别看都是四个轱辘在跑,可上边坐的人不一样,日本人、西洋人、中国人,简单区分这就三大类。”小桑很有耐心地阐述着,不过在雷耀听来,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他所讲的连街上的乞丐都知道,而且里边是什么人,不用他们说,看车子就能认出来,表面上还要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不能让别人发现异样。
或许这正是小桑等待的,所以当雷耀摇头表示这没有什么新奇之后,小桑很是显摆的朝前方的车头一指:“西洋人的车子,你会想到里边坐的是日本人吗?想不到吧,而且我还告诉你,那是日本商会的村木野滕,这个时间他应该会去打牌,跟他一起的还有……”
“你真把拉本当傻瓜了,要不是天天见到,你再给我认一辆试试?”大桑拍掉小桑的胳膊,让他把手放下来,现在的日本人猖狂惯了,小桑这种放肆的举动被日本人不小心瞧见了,免不了一阵毒打。
小桑的话语被大桑打断了,却哈哈一笑,从一团黑胡子里吐了吐舌头,正如雷耀所想,就是无聊没事做嘛!
雷耀在听到野滕的名字,身子猛然一怔,视线紧紧盯着车子,试图透过车窗看清里边的人,似乎还真发现了野滕的影子,慢慢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恨意也一并涌了上来。
一名大鼻头从洋行里出来,车子已经发动了,再没有给雷耀窥望的机会。
他们要去哪打牌?
这是雷耀此刻最为关心的,未多想忙冲小桑比划了一番。
“应该还是新苑大戏楼,打完牌这些人会听场戏,完事直奔夜总会,每周的这一天基本都这样过,我听别人说,那个日本人是刻意讨好这些洋商,每次打牌都会输,而且输的全是大头。”小桑没有发现雷耀的专注,一边走着一边把自己所知讲述出来。
听着野滕这个名字,雷耀的眼神之中忍不住寒光乍现,唐文坡那边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人牵引,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活下去。雷耀默默跟在二人后边,瞧着天色渐渐挂上了灰蒙,距换班的时间已经不长,他在心中开始计划起如何将野滕作掉。
这个地方既然每周都会来,野滕肯定也会加强戒备,雷耀心说刚好,有着红头阿三的身份自然比旁人更容易进去。
新苑大戏楼,位于法租界的外围处,接临公共西区,下差之后雷耀拒绝了大小桑盛请的好意,独身摸了过来,此时在二楼的内堂之中,野滕跟着几位洋商麻将还未打完,所以戏台之下依然宾客爆满,也许有的人清楚,过不了多久眼前的戏子就得开专场,这才趁没被驱离之际多叫上几声好,从进门那刻起就让人感受到了热闹的氛围。
红毛阿三跑来听戏,这并不多见,主要是印度文化与中国的差别,所以当雷耀进来时,接待的伙计猛是一惊,这红头阿三能听懂中国老祖宗的东西吗?不过既然花钱来了,进门的都是客,总不能给轰出去。
“捕爷,咱得提前跟您说好喽,等这场戏看完了,您就不能多留了,楼上有日本人,等下得包场,所以您愿意继续听就听,不听的话,您这也进门了,我只能退一半钱给您。”小伙计贼眉鼠眼的透着精明,把雷耀交上来的大洋紧紧握在手里,想尽了办法不让雷耀都要回去,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这些并不在意,雷耀摆摆手依然走进了场子中,在人群的后尾处,服务生临时给安排了桌子,他便坐了下来,别人的注意力全部留在了台上,他却趁喝茶的功夫,时不时朝楼上瞄上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