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喜欢,孤以后不去那种地方就是了。
两人便这么走着,身后跟着一排的宫女太监。
韩清漾又道:陛下的箭术真好,若是得了空,也教教臣妾吧。
哦?
周炎宗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韩清漾的眼力会那么好,你都看到了?
韩清漾点头。
靶子后头的那颗树上的箭可不是陛下的吗?陛下的力气真大,准头也好,正穿红心呢。
周炎宗志得意满。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力道和准头缺一不可,少了一样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他说的轻松,可落在韩清漾的耳朵里却十分沉重。
男人的掌心里有着厚厚的茧。
陛下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辛苦。
韩清漾的声音沉沉的,心也沉沉的,他停下步子,钻进了周炎宗的怀里。
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很好,很好的那种。
掏心掏肺的那种。
周炎宗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这句话不是由男人来说才更合理吗?只不过现在韩清漾说了出来,他的心里也是喜的,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韩清漾环着他的腰,自顾自的说道。
多子和多福今儿摘了许多的槐花,我们打算做一顿槐花宴,陛下晚上来毓秀宫用晚膳吧。
周炎宗应了声好。
韩清漾又道:臣妾送了陛下一个礼物,陛下可不准不喜欢,更不准送给旁人......
周炎宗暗道,哪里有送人礼物还这么霸道的。
正想问问到底是何礼物时,唇上便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碰,凉凉的,带着丝丝的甜意。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韩清漾已经跑远了。
风吹起了他的裙角,吹起了他的长发,他像是只蝴蝶般在春风里翩翩起舞,将这京城的春点缀的比之往年里都要绚烂多彩。
作者有话要说:睿亲王哭唧唧:哼,你们夫夫两欺负人。
第28章
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直到掌灯时也未停歇。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连带着投下的昏黄光晕也摇摆不定。
多子推门进屋的时候,有丝丝的凉意透过门缝吹了进来,他对着韩清漾摇了摇头。
还没来?
韩清漾坐在桌旁,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周炎宗明明就答应他一定会来的,况且就算被政事绊住了手脚,也该让人来告诉他一声,让他在这枯坐苦等,算怎么回事啊?
多福劝道:要不奴才让人去御前问问?
韩清漾哼了一声,夹了一筷子槐花蜜卷扔进了嘴里,嚼的特别的用力,仿佛那槐花蜜卷就是周炎宗似的。
不来就不来,就当谁稀罕他来似的,他不来倒好,你们也别站着了,坐下来咱们一块吃。
他辛辛苦苦,好心好意的做了一桌子菜,偏有人还不领情。
韩清漾虽摆手张罗着,可多子和多福却不敢真的坐下,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笑了起来。
多福将他手中的筷子夺了下来摆好。
主子真是愈发的爱生气了,前些日子误会了陛下将那些桃花姬给糟蹋了,完了还巴巴的给做了剑穗赔罪,今儿不过是等了片刻,怎的又动了怒了?
韩清漾原本还满肚子牢骚,听了这话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有人疼,有人爱的人才有生气的权利和资格。
可帝王的宠爱如没有地基的高楼,指不定在哪一刻就倒塌了,思及此,韩清漾又顾不得生气,转而忧心忡忡了起来。
多子见状,忙转移了话题。
主子,您前几日让奴才准备的黄纸和元宝蜡烛都备好了,待晚些时候咱们找个墙角的地方烧给娘娘吧。也不知咱们在大周烧的心意,娘娘在大晋那头能不能收得到?
韩清漾又想起今儿是清明,听着外头沙沙的雨声,心情愈发的沉重了。
他的母妃早逝,弟弟又还在大晋受苦。
你们将这菜都端下去热着吧,我去养心殿瞧瞧。
说完也不顾多子和多福的劝说,也不叫人跟着,撑了把雨伞便去了养心殿。
他低着头走着。
有低洼处积起了一小滩的水,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沉沉的光。
韩清漾心情郁郁,刚到养心殿外,就见小乐子迎了过来。
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韩清漾诧异的望着他,他是特意在这等他?虽然殿门紧闭着,可韩清漾还是越过他的肩头朝着里头看了看。
陛下呢?
小乐子躬身行了礼。
我师傅说了,要是娘娘来了,便叫您去昭纯宫。
.......
昭纯宫。
在皇宫的西北角,跟冷宫离的不远。
夜雨潇潇,愈发显得这座破败的宫殿鬼气森森。
门窗早已腐朽,有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进来,吹的殿中八仙桌上的那盏油灯的灯光明明灭灭,有好几次守在门外的汪寿都要以为那油灯会灭了呢,没成想风一散就又亮了起来。
周炎宗也不嫌脏,直接坐在了桌旁。
八仙桌上除了那盏油灯之外,还有一坛酒,并两副碗筷。
周炎宗先是抬手将酒倒在了地上,跟着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纯正的烧刀子,入口辛辣。比起宫里的那些甜腻的果酒,他还是喜欢烈酒,大约是在边地养成的习惯吧。
娘,也不知您能不能喝酒,儿子先干为敬了。
周炎宗从来没见过他的母亲,更不知道她长的是何模样,因为她的母亲在生出他的那一刻便因难产而死了。可以说他的生是踩着母亲的死而来的。
他生在七月十五,钦天监的人说他出生不祥,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克妻克子。
是以他刚满月便被送去了边地。
周炎宗很多时候都在想,既然他的父亲,也就是先帝,那么忌惮这些无稽之谈,为何不索性将他杀了,反而将他一个人扔去边地,任由他自生自灭呢?
当初他接到先帝的密旨,让他带兵回京平乱,当时他是不愿回京的,他想坐山观虎斗,他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内斗,直至这个国家分崩离析,似乎唯有这样才能一解他心头的恨意。
可后来他想通了,他得回来,夺回原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他只是杀了些人,就登上了帝位。这两年来,他用了铁血手腕,朝中的权利也渐渐重新掌握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这又如何呢?
他还是不快乐,那些曾经受过的苦难,如附骨之疽一般印在了他的血脉里,怎么也摆脱不了,有无数次他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口鼻间都是血腥的味道。
梦里他浑身是血,提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在堆满尸体的战场上。
韩清漾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到了昭纯宫的时候,瞧见汪寿似是拿着衣袖在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