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孩童皆都点头应和。
可是,可是......我先头瞧见有穿着铠甲的人进出韩大人家里,那人长得可凶了,我不敢进去。
这些孩子原想进去给韩清漾拜年的,听了这话一时又都犹豫了起来。
最小的那个约莫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鼻下还挂着两行鼻涕,我才不怕呢,我长大了也要像韩大人一样当大官,可威风了。
年纪稍大的孩子便怂恿他先进府去探探风。
小孩小名叫小豆子,是雍州城土生土长的人,闻言便吸了吸鼻子,迈着小短腿就去了。
他走到门口仰着小脸看守门的侍卫,我来给韩大人拜年的。
守门侍卫面面相觑,韩清漾自打来了雍州,便吩咐过但凡有冤情的或是走投无路的皆可来府上找他,是以这数月来侍卫们也都养成了不随意赶人的习惯,况且这回来的还是个小毛孩。
侍卫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脸。
你且等等,我去里头帮你问问。
小豆子等了片刻,便被小厮带着去了后院。
等到了之后,小厮又道:你乖乖的在这等会儿,不要乱跑,我去瞧瞧韩大人这会子忙完了没有?
小豆子吸溜着鼻涕,茫然的点了点头。
后院里很安静,他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目光很快就被背阴处的两个雪人给吸引住了。
那个雪人堆的比他还高,面目惟妙惟肖,其中一个是韩大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韩大人生的好看,心地也善良,整个雍州城的人都知道呢。
另外一个瞧着面生,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又迈着小短腿去近处瞧。
刚走到近处还没伸手去摸,就被一道冰冷的低喝声给吓住了。
不许摸!
周炎宗走了过来,暗道后院里哪里来的小孩?
小孩原本就胆战心惊的,被他这么一吓,只扁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可是却不敢哭出声来,只咬着嘴唇拼命的憋着泪。
周炎宗刚蹲下身来,想问问是谁家的孩子。
谁知那小孩捂着脸就哭着跑开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周炎宗:......
小孩子慌不择路,忽然就撞到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人的怀里香香的,很好闻,他抬起泪眼看向笑意盈盈的韩清漾,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韩清漾昨夜醉酒,又与周炎宗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子睡的正香,被叫醒了之后,神色有些不悦,又听闻有人特意来给他拜年,便强撑着起来洗漱。
没成想来给他拜年的却是个小孩。
韩清漾瞧着他那可怜样,拿了绢帕替他擦了眼泪和鼻涕。
便是你这小鬼头要来给我拜年吗?
小豆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不敢来,只有我敢来。
韩清漾将人抱在怀里,又让多福去拿些干果蜜饯塞在了小孩的衣兜里。
大家为什么不敢来啊?
小豆子诚实的朝着周炎宗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趴在韩清漾的耳旁轻声道:他们说府里有个很凶的人,他们害怕,可是我想来给韩大人拜年,所以我不怕。
韩清漾瞪了周炎宗一眼。
周炎宗:.......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韩清漾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将人放了下来。
年也拜了,赶紧回家去吧,不然爹娘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小豆子似模似样的行了礼,走到月亮门的时候似又想起来方才光忙着哭,倒是把拜年的事给忘了,又颠颠的跑了回来,对着韩清漾行了一礼。
祝韩大人早生贵子,恭喜发财......
一早就背好的吉祥话一紧张都给忘了,只急的小脸涨的通红,憋了半晌又补了一句,新年大吉,阖家安康然后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韩清漾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勾起了许多过往的回忆,所以一时出神,直到身后传来了周炎宗幽幽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转身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跟着又觉得不解气,趁着没人注意,又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大新年的,你没事把人孩子弄哭做什么?
周炎宗有口难辩。
又不是你的孩子,做什么那么护着他。
他的语气里酸酸的。
韩清漾登时就乐了,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周炎宗,你未免太小气了些,这么小的孩子也值当你吃醋呢?
周炎宗将人揽进了怀里。
怎么不多睡会儿?
韩清漾瞥见了那两个雪人,心里头甜丝丝的。他知道周炎宗会些雕刻的功夫,只这两个雪人堆起来,再加上雕刻好面容样貌定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你何时起来的?
周炎宗:天未亮就起了。
韩清漾伸手在他的额角轻点了一下。
真是个呆子,就算我想堆雪人玩,那也得我自己堆的,不能让旁人代劳的。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了没有?
周炎宗嗯了一声。
韩清漾见他神色沉沉,便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不过我很喜欢,谢谢你,周炎宗。
正说话间拜年的人也多了起来,等忙完之后,韩清漾又偷偷的跑了回来,在周炎宗堆的两个雪人前头,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瞧着三个紧挨着的雪人,韩清漾又笑着去前头忙活了。
........
京城。
午后的日光甚好,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只有背阴处余下斑斑驳驳的一点,琉璃瓦在日头下泛着七彩的光泽,碧空如洗,偶有飞鸟划过。
陛下,喝啊......
陛下,您瞧瞧我的胭脂好看吗?
陛下......
养心殿里传出来莺莺燕燕的娇笑声,太后立在廊下,眉头紧皱着,少倾便推门而入。
里头的乐声戛然而止。
周朝修撑着惺忪的醉眼,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母...母后怎么来了?
殿中烧着地龙,周朝修明黄的亵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脖颈处还有几道红印。
太后沉着脸,你们都出去。
所有人皆都看向了周朝修。
周朝修将衣裳穿好,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孤与母后说会儿话。
待到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周朝修也不再掩饰,不耐烦的吼道:大道理母后不用再说了,孤早已听的厌烦。
太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当初周炎宗假死出城的时候,哀家便说了无论他是真的死了,还是假死都不要让他出京,可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他又回到了边地,眼下不光益州,雍州和潍州也都成了他的地盘,倘若日后......
周朝修冷哼一声。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皇帝,你别忘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