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再往屋子里看,角落处赫然供奉着一尊鬼王像,半人多高,青面獠牙,脚下踩着一个表情痛苦的人,手里还抓着一个人。
但就在这鬼王像的对面,偏偏还有一尊菩萨坐像,双目微闭,盘膝而坐,似乎也不想看这残忍的一幕。
上官爱的手心已经沁满了冷汗,整个人也微微发抖,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由于这房间本就没窗户,前面好歹还有个门,后屋就更昏暗了,我过了这么一小会的功夫,眼睛才适应过来,定睛往前一看,才发现原来就在我们两个的正前方,那个黑堂单的前面,盘膝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面目阴枭的老人,全程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而我们却刚刚才发现他。
我试着在心里喊了几声蟒天花,没有回应。
同时,我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她不在我的身边。
那老人忽然笑了,那是一种略带沙哑的,仿佛用泡沫蹭玻璃般令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谁让你们来的?”他问。
“何雨晨,我同学,她说这个事,天底下就您老人家能解决。”为了给他戴个高帽,我顺嘴捧了他一句。
上官爱这时候已经不敢开口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她,现在就像个小猫。
“干什么?”老人问。
“跟肚子里的脏东西有关。”我说。
那老人原本坐在那里纹丝没动,语调也一直很低沉,但一听我提到肚子里的脏东西,他忽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竟然闪着一丝瘆人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说这多亏了是白天,如果要是晚上,我非得以为这屋里闹鬼不可。
老人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了。
“需遣大将。”
说完这几个字,他忽然用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对着面前的空气哇啦哇啦说了半天。
我全程都是懵逼的,过了几分钟,老人才站起身,在身后的黑堂单上了香,又在下面取了一张符,叠起来交给了我。
然后,他又拿了一个黑色小碗,碗底朝下,也递了过来。
“用黑碗装无根水,给人喝下,打下来之后,用这张符炼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们管了。”
“无根水到哪去弄?”我接过这两样东西,又问了一句。
“夜半子时之后的老槐树花露,接半碗就行。如果不够,就加阳涎血。”
老人每一句话都很简短直接,说完之后,他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就又转身坐下了。
上官爱忍不住问:“那这张符,还有这个碗,一共要多少钱?我们办完事,是不是要把碗给你送回来啊?”
“符只要八百八十八,碗赠送。”老人说道
“啊,那不贵嘛。”
上官爱一听才要八百八十八,伸手就掏出一沓钱,扫了一眼大概是一千左右,数也没数就递了过去。
老人却没接,只语气阴沉地说了一句:“我的规矩,一张符只收八百八十八。”
他这个规矩,让我不由想起了我的师父崔半城,当年给我算命,也是只收八百八十八。
我接过钱,仔细数出了八百八十八,然后放在了老人身后的香炉下面。
做好这些,我和上官爱就打算离开,老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收了之后,少管别的闲事。”
我点了点头,一时也不明白他这句话是啥意思,但这屋里阴冷阴冷的,一刻我都不想多待,于是就和上官爱一起走了出来。
重新来到外面,我感觉自己像是进地府走了一趟似的,看着周围的大太阳地,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
这个老头,太邪性了。
上官爱也放松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还拉着我的手呢,赶忙放开,脸上有点红,故意打岔问道:“初一凡,这老头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屋里,咋那么吓人呢?我一进去,就感觉好多人在看着我似的,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我看了她一眼,说:“那老头供奉的是鬼堂,他是个收池人。”
“啊,鬼堂,收池人,那是什么?”
上官爱完全不懂我说的,不过我也没打算跟她仔细解释,淡淡说道:“收池人就是收鬼的,他们把收去的鬼都供奉在堂口上,帮他办事。以前我只是听说过有干这行的,没想到,在这地方居然也有。对了,你刚才没有在里面碰什么东西吧?”
“没有,绝对没有,我怕还来不及呢,哪敢乱碰东西。”
上官爱连连摇头,我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中午。
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食堂开饭呢。
经历了刚才的事,上官爱似乎也不那么排斥我了,当然也可能是吓的,一路上她都老老实实地跟在我的旁边,虽然还是没怎么跟我说话,但我看她的眼神里,显然充满了好奇,却又不敢多问。
一直走回到大王村,我们两个没有停留,直接穿村而过,然后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通往城里的公路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再一看,上官爱居然停留在了村口的位置,站在那不走了。
她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又好像在思索。
“你在干嘛,走啊,一会赶不上中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