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达拉懒得理他,一用力想把他拉出门去,郑盛急了,随手抓起桌上的纸杯要泼莫达拉水,结果那纸杯里什么都没有,居然是空的,他吃了瘪,一甩手还是将纸杯扔向了莫达拉。而莫达拉轻易就躲避了郑盛的纸杯攻击,坚定地要把他拖出门去,郑盛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拖出去了,双手死死把住门框不肯放。
“我的名誉都被败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败坏你名誉的就是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
莫达拉不耐烦了起来。
“你摸摸良心,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是清……”
郑盛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突然放弃了抵抗,莫拉达因着惯性失去了重心,往后摔下去时不得已放开了郑盛。郑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莫达拉向外跑去,莫达拉反应再迅速也只是抓了个空。
“糟了。”
莫达拉看向郑盛跑走的方向,发现了赵光华和赵祁正站在临床诊室门口,他原地跳起,撒腿追了上去。曹焕也发现事情不妙,在他的估计中,临床那边不应该这么快就完事的,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帮着莫达拉去拉住郑盛,不让他直接跟赵祁接触。
“赵祁!”
郑盛大喊了一声,赵祁瞬间脸色煞白不敢回头,躲在了赵光华的背后。赵光华虽没见过郑盛,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应该就是伤害赵祁的人,她连忙背过手将赵祁护在身后,遮挡住郑盛的视线,与此同时,郑盛也被跑来的莫达拉一把擒住。
“赵院长你们快走。”
莫达拉朝着赵光华喊道。
“你放开我!赵祁你为什么撒谎!我根本没对你做那些事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特么给我闭嘴!”
莫达拉猛地一把将郑盛摁到地上,曹焕帮着莫达拉按住郑盛,免得他又突然发难。本就是难以启齿的事,被郑盛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大喊出来,让赵祁整个人都发起了抖,她抬头环视了一圈,能看到不少人朝着这边正交头接耳地讲着什么,他们一碰上赵祁的目光,又赶快转过身去。赵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停都停不住。法医小姐姐见状,丢下正在检查的卷宗,快步跑上去挡在赵祁前面,她将手往后伸抓住赵祁的手,一边朝周围看过来的人微笑着,一边快步带着赵祁赵光华离开。挣扎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的郑盛还是不罢休,大声喊道:
“是!是我不好,去年上课的时候不该戳你痛楚叫你回答关于孤儿的问题!我事后也向你道歉了!你怀恨在心,不服气,都可以来找我!我愿意给你道歉的!但是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污蔑我!”
郑盛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赵祁憋着一口气跟着法医小姐姐走出大门,耳边嗡嗡的像是所有声音都朝着她汹涌而来,把大脑轰得一阵懵,她眼泪糊了满脸也不愿去擦,双手紧紧拽着拳头,指甲都快把手心掐出血了。
“你是不是我不铐你你不开心啊?”
莫达拉甩出手铐抓住郑盛的手腕作势要铐,郑盛忙闭了嘴,睁大了眼睛瞪着莫达拉,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莫达拉和他僵持了会儿,终于站起身来,顺势一把将郑盛也拉了起来,这一拉惯性略大,让郑盛一个踉跄差点用脸亲吻地面。莫达拉拍拍衣服,换了一副假笑的脸道:
“郑先生这边请,我送您回学校,回去后这几天请不要关机,不要出城,随时等候我们的通知。”他推了一把郑盛,转头朝曹焕小声道,“快点啊,明天出报告。”
“明天?!一个星期不多不少。”
“插个队嘛。”
“一星期。”
曹焕向法医接待室的大桌上努了努嘴,示意莫达拉去看那堆了满桌、都能把接待人员给遮个严实的案子山。莫达拉挠了挠头,继续讨价还价道:
“那么两天?”
“最少五天。”
“三天!不接受反驳,送你一张游戏圆盘随便挑。”
“这是能交易的事么??”
“这就对了嘛!这是能交易的事吗!”
莫达拉挺直了腰背,拇指往后指指刚才赵祁离开的方向。曹焕纠结地盯着莫达拉看了会儿,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
“三天就三天。你快走吧,别浪费我时间了。”
曹焕先把采集到的样本和检材一并处理分了两份,分别放进两部机器里开启运算,他关照了法医物证的两个小助理看着点,便回了法医临床的办公室,刚一进门就看见陈弥和王老师神情凝重地对着电脑屏幕研究着什么。
“王老师怎么了?”
曹焕顺手将办公室门关上,走了过来。
“老大,不太对啊。”回答曹焕的是陈弥,“你来看看。”
“很严重?”曹焕双手插兜踱了过去,“这……啥都没有?”
“是的,就是什么都没有,按证物上来看,应该是很严重的撕裂伤,小姑娘监护人一开始拷给我了一份照片,说是昨天拍的,小姑娘身上也是什么都没有。”王老师抽出案卷里的委托书,指着案情简介,“这里说事情发生在上个星期四,到今天刚好一个星期,如此严重的伤,不可能一个星期就愈合地如此完美。物证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下班前可以。”
“行,到时候结合下看看吧,陈弥,把这个报告先写了。”
“哎,好勒。”陈弥接过王老师递过来的档案袋,附耳朝曹焕低声问道,“老大,怎么回事啊,这么离奇?”
“我们又不是警察,不负责查案,写你的报告去,三天后人要过来拿。”
“三天?!”
“你莫哥说的。”
“莫扒皮!”
陈弥愤愤地抱着档案袋,抖着肚子肉跑回自己的工位,噼里啪啦地开始打起了鉴定意见书。
曹焕虽然嘴上说着“我们不查案”,但事件的蹊跷让他内心忍不住想知道真相,他也遵从了自己的心,拐出临床办公室,转头就跑去了物证档案室,把提交上来的那份染血内裤检材取了出来,直奔文书区的痕迹办公室。
此时的痕迹办公室里正热闹着,不知道哪个派出所委托来了一个鞋印痕迹的鉴定案件,痕迹助理正抱着一刀废纸,将其白面朝上,从痕迹实验室门口开始铺,一直铺到落地窗处。铺完后,痕迹助理一脸嫌弃地将检材鞋子从证物袋中取出,顿时一股臭味飘散了开来,曹焕被熏得步步后退,背抵着墙。站在实验室门口的痕迹鉴定主任哈哈大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助理的肩:
“可以穿上了,看到那边装着墨水的盘子了没,先踩两脚,走的时候记住了,每一步都要全面,印出来的脚印不可出现断面啊,哈哈哈哈。”
助理捏着检材鞋子一角,将鞋子远离自己,一脸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洛老师!”
“哎!这不小曹吗!怎么过来了,来玩吗?”
洛老师挺着啤酒肚踱了过来,曹焕离那鞋子这么远还是被熏得咳了咳,他等洛老师走到自己身边,示意洛老师借一步说话,挑了个远离风口的位置立定。
“那个,洛老师,我这边有个案子,虽然没有委托痕迹,但是您看能不能查查这上面的指纹?”曹焕拿出了证物和刚才那只被郑盛当做武器扔向莫达拉的纸杯,“这纸杯上有五指的样本。”
洛老师看了眼检材就明白了曹焕手里的是什么类型案子,他也放低了声音道:
“奥哟,这可是大事啊。”洛老师没敢直接接,迅速回痕迹办公室抽了双手套戴上又走了回来,“我跟你说啊,布料取指纹这个前提条件挺严苛的,如果犯罪嫌疑人当时手上油脂分泌不多,那基本就是提取不出来的,总之我先收了,你明天中午过来吧,到时候我给你说说。”
·
“咔啦”一声,曹焕在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失重感中惊醒,他揉揉眼睛,看了眼手机,从把检材样本丢进机器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果然是老机器了,有越来越慢的趋势。趁着这最后几分钟,曹焕翻了翻实验桌上的校准记录,算了下日子,差不多该叫厂商来校准了。等其中一台机器连着的电脑终于开始打印图谱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五分钟,跟约好了似的,这台打印刚结束,另外一台就开始了打印输出。曹焕走过去看了眼图谱,皱了皱眉,又抽了另一台机器打印出来的图谱对照了一下,随后带着这两份图谱走去了临床办公室。
“王老师,结果出来了。”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是王老师还是等在办公室,她正戴着眼镜翻阅一本厚重的外科书籍,闻言抬起头来,朝曹焕伸出了手。
“我看看。”
王老师接过曹焕递来的彩色图谱,手点着上面的字,一个个看过去。曹焕指了其中一份图谱解释道:
“根据等位基因的比对,郑盛的血迹样本与检材上发现的精斑比对,计算结果是大于99.99%的,也就是dna相似度大于99.99%,能够确定是为同一人。”他转而指着另一份图谱说道,“但是这份,检材上的血迹和赵祁的血液样本的比对,计算结果约等于0.04%,小于0.1%,可以确定不为同一人。”
王老师听罢陷入了沉思:
“小曹,你怎么看?”王老师抬头看看沉默的曹焕,又加了句,“我是说意见书的事,不是说案情,小曹你就是还年轻,总好奇这个好奇那个,但是你记住了,我们只做鉴定,不查案,查案交给警方,判案交给法院,不要被双方当事人的情绪、说辞影响了判断,结果出来什么,那就是什么,一旦陷入自我怀疑,你就失职了知道吗。”
曹焕因为小心思被王老师看穿而有些脸红,他清咳了下,强迫思维从自我演绎的案情全貌里抽出来。
“我还留了各一份备用样本,今晚让机器再跑一次,我明天早上再来看,如果结果还是一样,那就按实出意见书。”
“行,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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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是一个统称,有很多细分的种类,比如法医临床(伤残鉴定)、法医毒物(毒检测)、法医物证(dna)、法医人类学(参考bones)、法医生物学等等,大家一般认为的“法医”,其实是指法医病理(解剖),文里讲的是第三方鉴定机构,区别第一方(自查自检)、第二方(无资格需委托),第三方是完全独立的中间机构。一般一个鉴定人能申报两个项目,曹焕在这里是负责法医临床和法医物证。关于第三方鉴定机构,各系统(如法院、检察院、警局)都有自己的鉴定部门(第一方),由不同部门(通常指司法部和公安部)管辖,适用标准略有不同,第三方属于司法部管辖下的民营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