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连清叹了口气说:“偏偏小鹿这个混蛋就是她心里的梗。”
陆连清走到许云鹿墓前,许云鹿的墓碑上没有照片,苏苒不愿意把许云鹿活着的任何一张照片放在上面,怕苏苒再受刺激,所以大家只好作罢。
陆连清站了一会儿,苏苒感觉陆连清在感情上是挺难受的,不过想骂许云鹿的情绪更重一些,直到临走,陆连清才出了声:“走,我们去看看你父亲。”
“我们已经看过了。”
“自己的父亲,多看一次会有什么损失吗?”
苏苒只得跟着陆连清往苏越的墓走,陆星沉和秦星星一看还可以玩,不用回家,立刻又撒开脚丫满陵园地乱跑起来,白果赶紧让人跟紧点。
陆星河又坐回原来的地方,这次没看漫画书,而是盯着许云鹿的墓碑,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没照片没名字。
到了苏越墓前,陆连清同样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拍拍墓碑:“小越,于景明没欺侮你吧,你呀就是个老实头。”
陆连清说完,叹了口气,就没再说话了,又站了一会儿,便招呼苏苒离开时,苏苒小心问:“爸,郭大队长说我爸是鹿叔叔打死的…”
陆连清笑了一下说:“小鹿再混也不可能打死他苏越哥哥的。”
“鹿叔叔跟我爸关系很好。”
“你爸给我当了六年勤务兵,是所有勤务兵中时间最长的一个。”
苏苒有点吃惊。
“小鹿第一次到部队来探亲的时候只有一岁,就是你爸带着,以后每次到部队来探亲,都只认你爸,他就是你爸爸的小尾巴,就是从部队回京城了,还会给他的苏越哥哥打电话。”
苏苒松了口气,一直在心口梗着的那根刺总算没那么扎得慌了,陆连清接着说:“而且小鹿的命还是你爸爸救的。”
苏苒有点吃惊,陆连清点点头,陷入了回忆:“他七岁那年,也是我被派往雪山驻地基层锻炼的第三年,他特别想我,我也特别想他,我父子俩一通电话就是两三个小时,他嚷着要来看我,我实在想他想得厉害,就同意了,那个时候是冬天,不适合探亲,但因为我们这一想念,他的母亲就放下实验和论文带他来了雪山,我当时有项特别紧急的任务在执行,就派苏越去接的他们,他们每年都要来两三次,但这次…”
苏苒感觉一种悲凉的气息就在陆连清这一停顿中产生了,那种悲凉还不停地扩大,好一会儿,陆连清才从悲凉中走出来说:“我当时执行的任务是和果阿政府联手追捕果阿入境的大毒枭兼军火走私头头阿法规,阿法规的藏身点、入境人员和火力配置,我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端掉那个窝点本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只是为了加大打击的力度和联合行动的国际意义,才跟果阿联手的。谁知道果阿那边的负责人宾里,居然在我们快完成包围阿法规窝点时,枪走火了。阿法规那伙人都是惯犯,听见枪声,立刻突击,硬生生从还没完全合拢的包围圈里逃了出去,而宾里那声枪响除了给阿法规通风报了信,还造成了一次大雪崩。苏越接着小鹿母子进山正好那片地区休息,小鹿正是狗嫌人烦的年纪,他从小就淘,车一停,他就四处撒野乱跑,许云自然得看着他,刚好就到了雪崩的边缘地带,一下就被埋了进去。苏越不顾性命危险地把埋母子两的雪挖开,够着了被许云用手拼命顶在上面的小鹿,但苏越拉起了小鹿,怎么也拉不上来被雪埋了大部分的许云,许云让苏越带着小鹿找我来救她,苏越怕一个都救不了,想把哭闹着的小鹿放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救许云,只是他扛着小鹿到了安全的地方,放好小鹿,刚想再回去,二次雪崩就把许云深埋了进去。”
苏苒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跟许云鹿还有这样的渊缘,而从陆连清平稳却十分抑郁的回忆中,感觉得出陆连清失去许云的那种痛苦,并不比自己失去许云鹿差,对这段往事的回忆,对他冲击显然十分巨大,说到这里就停顿敢,陆连清平静好一会儿,苏苒才小心说:“爸,明明是鹿叔叔自己乱跑,他还一直怪你。”
“我们从那以后就是敌人,我失去了妻子,小鹿失去了母亲,小鹿是个被家人各种宠溺长大的孩子,在内,他一定不停地自责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想什么亲爹,弄得比亲爹亲得多的亲妈没了,在外,他表现就是各种作,跟我对着干,甚至对苏越没能救出他母亲也是各种怨恨,见着苏越就对他又打又骂,还让我开除苏越,不让苏越给我当勤务兵。正好当时于景明到部队要找一名业务过硬的人配合他工作,我为了给小鹿一点教训,就明里开除了苏越,暗里却让他跟于景明到南滇警局报到。苏越真离开了,小鹿又急了,整天不是哭他妈妈就是要找苏越哥哥,我当然不可能依着他的小性子,再把苏越调回来。只是没有了苏越,我就成了他唯一的攻击对象和假想敌人,我们父子后来发生的事情,那件件都是可以记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再来关心苏越。而苏越应该是怕他一出现,就让我们一家重新陷入失去许云的悲伤中,他数次来京或路过京,连电话都没给我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