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换了一身便服，青木色的长衫，不过周远剑眉星目，倒是没有文臣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武将，说实话，不看他脸的话，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气息，清淡然。
“微臣见过娘娘。”
周远俯首作揖，恭敬开口。
谢虞欢点了点头，勾唇笑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
“周统领今儿这一身倒是不同于往日禁军统领的衣裳，往日让人看了就觉得压迫至极，如今换了身青木色的衣裳，没了将军或统领的气势，倒让人耳目一新，更显得平易近人了。”
谢虞欢轻笑出声。
周远愣了愣，抿唇不语。
今儿的谢虞欢也不一样了，倒是格外的温和淡然。少了戒备和冷戾。
这样的谢虞欢才是他记忆里的小谢将军谢虞欢。
“周远，你是得了话迅速回了一趟府里特地换了身衣裳才来的吗？我听说你现在又去了兴庆宫当值，你这禁军统领当的不轻松啊。”
谢虞欢笑了笑，然后拿起勺子给小睿睿喂了一口水。
小睿睿吧唧着小嘴，喝得很欢快。
“娘娘说笑了。”
周远勾唇，露出了这么多日第一个轻松的笑。
“臣并非特地换的衣裳，不过是穿禁军统领的衣裳穿的烦了，便想着换身衣裳，换个心绪。”
周远声音低沉，双眼含笑。
“嗯。”
谢虞欢勾唇，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小桃，淡淡开口，“你抱着睿睿去院子里走走吧。”
说完，谢虞欢又看向松吾和奶娘。
“你们俩也去。”
“诺。”
三人异口同声，缓缓退下了。
周远眉心微蹙，抬眼看向谢虞欢，现在的谢虞欢和昨夜的那个她也不一样了……
他知道，她是有意支开那几个宫女的，她是有话想对他说。
昨日，她昏迷醒后忘了他们说过的话，更忘了砍断了沁儿的三指……昨夜又跟上官鸾……
她一早便又找他，莫非是……
周远脸色微变。
难道是又想起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昨日他听说她忘记了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现在……
“娘娘……”
周远率先开口。
“您这么早找微臣过来可是有事要……要问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谢虞欢失笑，哑声道，“我找你来只是因为要问你什么事吗？”
“难道不是吗？”
周远低喃一声。
“不止。”
谢虞欢不置可否，伸了伸手，淡淡开口。
“……”
“还有……什么？”
周远扯了扯唇。
“急什么？”
谢虞欢笑着反问道。
“周远，你应该也还没有用膳吧？坐下一起吧。”
谢虞欢指了指他腿边的凳子，浅浅一笑，明艳如初。
周远先是一怔，随即也不再犹豫，爽快的坐下了。
“我们应该很久没有一起用过膳食了，刚好，今日趁此机会，叙叙旧，说说话。”
谢虞欢弯了弯唇。
“……”
周远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一顿，蓦地收紧。
谢虞欢看出了他的紧张，连忙摆了摆手，“别那么紧张，就像以前在军营里那样就好，别那么拘谨。”
谢虞欢道。
“……嗯，好。”
周远点了点头。
谢虞欢缓缓起身，亲手为他盛了一碗汤，周远身子绷紧，刚想起身去阻拦，便听到谢虞欢开口：“没事，我来吧，既然来了我这儿，也没有什么上司下属之分了，除却上司下属，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
现在我是主人你是客，都听我的就行。”
谢虞欢勾唇轻笑。
“……是。”
周远声音颤了颤，还是……朋友？
她说的真挚，不像是在骗他。
他总觉得受宠若惊。
今儿的谢虞欢，没了昨日的阴鸷嗜血，更让他发怵。
“周远，说起来我们也认识好多年了吧。”
谢虞欢勾唇轻笑。
“嗯……九年了。”
周远眉眼温和，声音清冷，如山涧清泉。
“九年啊，原来都这么久了。”
谢虞欢喃喃道。
“我是八岁就跟着我爹进了军营，南征北战的，从未消停过，我记得我十一岁的时候你到了军营，对吗？”
谢虞欢抬眼看向他。
周远点点头，“不错，当时我祖父亲自将我送到了军营。”
“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当时你是被打到军营的，你当时可胖了，你觉得在军营就是吃苦受累的，所以怎么也不肯进军营。我相信，当时你真的很胖，现在看着，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呢。”
谢虞欢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眉眼弯弯，灵动逼人。
周远看着她笑。
“是啊，当时我的确挺胖的，我一直觉得在军营待着就是受折磨，受累，所以怎么也不肯去。不过……娘娘，那您还记得我后来是怎么同意进军营的吗？”
周远扬了扬眉，抬眼看向她，更多是试探她。
谢虞欢弯了弯唇，眸色渐深，“当然记得了。你是被我打进进军营的。”
“……”
二人相视一笑。
“是啊，当时你一个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小丫头居然真的动一动小手就把我打趴下了，还一边打着我一边刺激我，说我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当时我心中发狠，我就在想，不行，我也要在军营待着，早晚有一日，我也得把你打趴下才能一雪前耻。
刚开始的时候，我答应的确实太冲动了，因为我承受不住谢将军的操练，谢将军对你是真的狠啊，我几度想要放弃，直到有一日我发现你也会委屈，你也会想要放弃，我才觉得，其实你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罢了。
当时我这个大胖子有点儿心疼你，就想着和你比，要比你更用心，激励我自己也鼓励你，后来，我也瘦了下来，我也变得厉害了，不过依旧是你的手下败将。”
无论感情还是比试武功，我都输的一败涂地。
“……”
谢虞欢笑而不语，许久后，才淡淡开口，“现在你和我比比，我肯定输的更惨。”
“……”
周远静默不语。
“当时肯定很疼，对吧？军营里对待逃兵，叛徒，敌人都会用这些手段，我虽是旁观者，但我也知道，手筋脚筋被挑断，武功被废，生生挨了二十七鞭，一定很疼。”
“真是抱歉，我赶回来的晚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