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白光如昼,只要射出箭矢,天命军的这个骑兵,一定可以看到自己。
朱之沧握着弓箭的手心,已经流出涔涔汗液,他原本可以放过天命军的这个游骑,然而为了五十两银子,为了今后的美好生活,他决定冒险。
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
敌兵的身形已经完全暴露出来,铠甲在月色中泛出清冷的寒光,虽然看不清脸面,但对朱之沧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朱之沧忽地坐起,瞄着对面的敌军脑袋,猛地一拉弓弦,然后松开右手,箭矢破空,发出“嗖”的一声,奔着游骑的面门而去。
那游骑显然已经发现了面前的暗影,是人是物,一时之间难以辨析,愣神之间,已经感觉到危险,可是,不等他做出翻滚的动作,一支冷箭,已经奔面门而来,正中额头。
游骑发出“啊”的一声,已经仰身栽倒,从马背上摔下来,朱之沧不由分说,扔掉残弓,拔出腰刀,迅疾奔游骑而去,借着月色,一刀割下首级,快、准、狠,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毫多余的动作。
朱之沧还想将战马带回开封城中,这可是军中的稀罕之物,但现在是夜晚,城门不可能为他打开,绳索无法将战马吊进城内,正在犹豫的时候,似乎听到马蹄声。
马蹄声并非来自一处,隐隐约约中,似乎来自好几个方向。
朱之沧顿时明白了,游骑一般不会单独活动,附近一定有他的同伴,听到动静,他们正朝这边赶过来。
如果是一两人,朱之沧自信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增加一两具首级,但外围显然不是一两人,似乎每个方向都有马蹄声,急促又果决。
朱之沧知道不能迟疑,否则或许小命就要丢在城下了,他不及搜查尸体,也顾不得游骑首级上的血污,连同头盔,一把抱起,又拉过马缰,翻身上马,向西城门奔去。
城头上又用绳索将朱之沧拉近城内,“公子,赏银有着落了?”
“那是。”朱之沧用带血的右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迹,但血迹散在脸上,显得十分狰狞,他将怀中的首级人在地上,“看看,还有兜鍪,没准是一名军官!”
士兵们的眼中,既兴奋又有些惋惜,如果当时自己随着出城,五十两的赏银,岂不有自己的一份?这赏银是朱之沧用性命拼下的,他又是宗室子弟,众人不敢强取,只是让朱之沧领到赏银后,赏他们一口酒水。
朱之沧的心中,又是一阵鄙视,当初出城的时候,一个个惊得跟兔子似的,现在有了好处,就要来分享了,天下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不过他出城杀敌挣银子,也需要这些人的帮衬,至少出城入城,都需要这些人帮忙,用绳索吊进吊出,也不愿生生得罪这些人, “一顿酒水,没什么问题,想要更多的赏银,就要出城杀敌,流寇进攻开封城,正是我等杀敌得赏银的机会,如果运气好,将来流寇退去了,我等一举成为富翁也说不定,周王出银子,平日哪得这样的机会?”
众人都是应和几句,便有那心思活泛的士兵,要跟着朱之沧出城杀敌。
朱之沧狰狞的脸上挂着笑意,显得特别阴森,“再次出城,须得等到明晚了,天明之后,流寇一定会攻城,你们也可以在城头上立功,一样能得到周王的赏银。”
“公子,城头杀敌,恐怕很难得到周王的赏银。”士兵们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失望,“周王的赏银虽然丰厚,却是要首级佐证,在城头杀敌再多,也无法下去割下首级,哪来的赏银?”
朱之沧也知道,周王的赏银不好拿,在城头杀敌,流寇伤亡之后,一定会跌在城外,如何用首级来换银子?明显就是欺骗!
条件是周王定的,银子也是他出,朱之沧自然没有话语权,思索片刻,道:“白日先守好城池,黄昏之后,我再带你们出城,杀敌发财,咱们共同挣周王的银子!”
周王并没有食言,天明之后,朱之沧真用首级换了一锭元宝,他是第一个得到周王赏银的人。
银子是高名衡带来的,除了几句勉励,还是当众发放,令不少士兵羡慕得双目放光。
刘见义听说游骑被砍了首级,不觉大怒,用攻城车、云梯猛攻了两日,杀伤了不少守军,连朱之沧都是伤重不治而亡,但西城还是牢牢地控制在高名衡的手中。
十六日傍晚,李自成正在后方督战,得到汉清局和各路游骑禀报的讯息:明军陈永福部,从洛阳撤退归来,前锋距离西关不过二十里;河南巡抚李仙凤从黄河以北赶过来,估计明日便可渡河;保定总督杨文岳的人,从东而来,已经迫近开封;湖广方向,左良玉舍弃了张献忠、罗汝才,已经到达襄城,距离开封不过两日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