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命军尚在承天府各县征伐,距离武昌有数日路程,又隔着长江,左良玉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麻烦一直伴随着左良玉,属下的二十万大军,朝廷只拨给两万五千人的粮饷,就这点粮饷,还不能及时拨给,已经数月不见踪影了,从离开襄阳开始,大军一直沿途劫掠,但所得的钱粮物,甚至比不上沿途的消耗,也就是说,越往南跑,欠饷越重。
他一面大骂李自成,一面绞尽脑汁,想到弄到大批的粮饷。
朝廷是指望不上了,左良玉心中明白,没准朝廷此刻正在想着如何惩治自己呢!
百姓太过贫弱,也没什么财物,只能抢劫大户了,武昌城内,最大的大户便是楚王,但楚王是亲王,除非像李自成那样完全谋反自立,否则楚王万万动不得。
经过深思熟虑,左良玉决定拜会楚王。
先礼后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与楚王弄得太僵,以免成为朝廷的打击目标。
左良玉自己明白,属下虽然有二十万士兵,但这些士兵绝大部分都是最近在樊城、襄阳招募的,操训时间短,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斗,比百姓中的青壮,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惹恼了朝廷,遭到朝廷各路大军的围追堵截,下场恐怕比砍了脑袋的贺人龙还要悲惨!
左良玉不是光棍,他绝不做光棍的事。
他将大军屯在武昌城外,只带着亲兵卫队入了城,大大方方地求见楚王朱华奎。
朱华奎听说左良玉来访,顿时脑袋大了一圈,左良玉沿途劫掠,军纪之败坏,那是有了名的,左部还在襄阳的时候,便有人向楚王府告发左良玉,说他纵容属下的士兵,抢夺百姓财物妻女,连士绅都不放过。
如果这个魔王留在武昌,虽然不敢打王府的主意,但王府在城内的产业、城外的天地,必会跟着遭殃,哪怕明知是王府的产业,以左良玉的性子,也会装聋作哑。
因为对左良玉有所忌惮,朱华奎不敢不见!
但总要想个见发,如果不能送走左良玉,武昌将后患无穷。
朱华奎思索良久,决定礼送左良玉出境。
他让府丁通传,在点了三个炭火盆的外书房召见了左良玉。
左良玉行了参拜大礼,“臣左良玉,叩见王爷!”
“嗯,嗯……”朱华奎一阵剧烈的咳嗽,竟然说不出话来,服侍他的府丁,一面捶打着后背,一面告诉左良玉,王爷的意思,是他免礼、起身。
左良玉在下首豪华的椅子上就着,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外间传说朱华奎已经七十有五,没想到已经老成这个样子,好似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
他耐心等着朱华奎缓过气来,方拱起手道:“王爷,臣率兵路过武昌,但朝廷一直欠着粮饷,士兵们忍饥挨饿……王爷积善行德,天生有悲天悯人之心,能不能先支付二十万饷银……”
“啊……”朱华奎勉强抬起耷拉的脑袋,只是看了左良玉一眼,似乎没听明白。
左良玉暗暗叹口气,无奈地道:“流寇眼看着便要顺着汉水而下,不日可达武昌,只要王爷支付了粮饷,臣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便为王爷保境安民,武昌万无一失!”
朱华奎嗤之以鼻,你虽有二十万人马,却连自己的巢穴襄阳都保不住,又怎的保住武昌?他重新耷拉着脑袋,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只是“嘿”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左良玉忍气吞声,拱着手小心地道:“王爷,流寇就要来到武昌了,臣担心……”
朱华奎照例“嘿”了一声,连头都没抬,却是抬起手碰了桌上的茶水杯。
服侍朱华奎的府丁忙小心地道:“将军,王爷身子不好,需要休息了……”
左良玉知道,饷银是没有希望了,便狠狠瞪了府丁一眼,起身拱起手道:“王爷休息,臣告退!”
离开王府后,左良玉立即纵兵劫掠,火光照亮了长江,除了楚王府,他连宗室士绅都不放过,官民士绅们为避敌害,只能奔往附近的山谷中躲避。
左良玉在武昌附近劫掠得差不多了,听说天命军已经逼近汉阳,便率兵东移九江,指向南京和江南富庶之地,沿途亦是纵兵大掠,江左大震,士绅百姓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