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钟声晚轻轻点头,“他一出生爸妈就离婚了,爸爸不知所踪,妈妈在他七岁的时候改嫁,现在在那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苏眠是个心软的,之前看着自己闺女因为那个姓钟的小子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是很不能踢那小子一脚。
但此刻,听钟声晚这么一说,又忍不住说了一句,“现在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句话,说得钟声晚心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她一把抱住苏眠,将脸埋在她怀里,哽咽着出声,“妈,我明明是恨他的,可听到他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却好难过。”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过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钟声晚明白,她不是因为他外公去世而难过,而是因为他难过。
知道他会很难过,所以她也跟着难过。
一年了,明明心里恨他恨得要死,可偏偏听不得他一点不好。
他过得不好,心里那些对他的恨和怨都变成了心疼。
她宁愿他过得好好的,她宁愿怨他恨他,也不愿他受到一点伤害。
苏眠抱紧了怀里的钟声晚,一脸的心疼,她放柔了声音安慰她,“傻孩子,喜欢也好恨也好,都说明你心里还是有他的,看到他难过你自然也会跟着难过,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妈妈,他以后该怎么办,”钟声晚哭得愈发伤心起来,“他一个亲人都没了.......”
她心痛他的失去,更担心他的未来。
未来的路上,没了外公外婆的陪伴,是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想从此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钟声晚就止不住的泪流。
她的话,让苏眠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的晚晚,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姑娘。
受过伤害,心里却依旧为对方着想。
痛他的失去,忧他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在心里轻轻一声叹息,她将怀里的钟声晚轻轻推开,随后看着她糊满了泪水的双眼,柔声说,“人的一生其实就像一趟列车,有些人比你早上车,比如说你的爷爷奶奶父母长辈,他们会尽可能的陪着你走一段路,但在某几个站点,他们会相继下车,没了他们的陪伴,你或许会恐惧会难过会不安,但还会有其他人上车,再陪你走一段路。”
“每一个人的一生都在得到和失去之间,只不过时间有早有晚而已。”苏眠顿了顿,接着说,“徐景铮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他不过是比你们同龄人经历得更早一些......”
“但我也相信,经历过这些风雨荆棘之后,他会变得越来越坚强。”
“晚晚,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是暂时,他会好起来的。”
.......
晚饭过后,钟声晚和苏眠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北城有南巷和北巷,南北两巷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不过,相较于南巷来说,北巷这边住的人身份要更加尊贵一些。
钟家老宅在北巷,徐景铮家的院子在南巷。
北巷和南巷离得不远,走路过去半个小时。
六月的傍晚,天气有些沉闷,像是要下雨了。
钟声晚走得很慢,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到了南巷口,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亮了起来,她停在一条胡同口,借着一旁的路灯往里看。
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每家每户虚掩的大门里面透出来的灯光。
她安静的站了片刻,最后抬脚,朝里面走去。
胡同很深,她走了一会儿,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她来过一次,上一次过来的时候也是晚上,同一扇门前,门楣上挂着白布条,布条垂落下来,一阵风过,白色的布条随风飘起。
钟声晚抬头,眼睛盯着那白色的布条看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即便是隔了许久,她依旧能听得出来。
缓缓回头,眼睛看着站在几步之外的那个人......
他身上依旧穿着黑色礼服,礼服的上衣口袋处还戴着白花,所不同的是,他两手空空,之前手里抱着的盒子不见了。
借着对面院子里透出来的灯光,钟声晚的视线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他泛着苍白的脸上。
他脸色苍白又透着几分不正常的潮红......
钟声晚张了张嘴,正打算开口,徐景铮却率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他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许久没喝过水,听得让人难受。
钟声晚站在原地,看着他,声音很轻,“我路过来看看。”
徐景铮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钟声晚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走近.......
有多久没看到他了?
他又高了吗?
头发更短了,近乎板寸。
脸色很不好,憔悴不堪;唇色也不好,泛着青白,唇角都起了干皮......
他眼眸轻垂,她看不清他那里面的一切......
最后一次遇见是哪一次?
想起来了,还是高考前离校的那一次,他那时骑在自行车上,她拖着行李箱,远远的看了一眼。
那时候,她心里是恨他的。
以至于在陈昊提出要出去聚一聚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不愿见到他,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