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襄王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赵当世陡然轻松起来。黑邦俊带着王继业来到他身前,齐齐跪地道:“黑邦俊、王继业见过主公,千恩万谢主公赐给弃暗投明、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当世扶起二人道:“老黑,你自投了我营,出力不少。老王,你与老黑配合,攫出西营好些情报助我营步步决策,同样大大有功。你二人,早是我赵营中人,无需多礼。”话虽如此,赵当世最开始看到王继业时其实还是有些诧异。黑邦俊一直以“王将军”指代他在西营中的暗桩,天下姓王的那么多赵当世本来也没多想,那里料到这个暗桩居然会是在西营中地位不低的王继业。
黑邦俊与王继业起身,均面有喜色,但见赵当世眉头一蹙,问道:“主公心有忧虑?”
赵当世点着头道:“有一忧不解,寝食难安。”
黑邦俊看王继业一眼,王继业心领神会,立马拱手请命:“属下愿为主公分忧!”
赵当世含笑道:“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事儿还非王将军不能为。”
王继业听赵当世似乎有意抬举自己,暗自欣喜,一脸毅然道:“主公吩咐就是。”
赵当世抚掌称好,旋即却又摇起了头:“不成,不成。王将军才入我营,干这事怕是不合适。”
王继业急于表现哪能让到手的机会飞了,二话不说,“扑通”跪下道:“姓王的这条命往后都是主公的,主公若不让姓王的卖命,姓王的才生不如死!”
赵当世再将他扶起来,赞许道:“王将军忠心可嘉,我营有王将军,恰旱地逢甘霖。”旋即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本身做起来并不难。然而做完之后,却需要王将军辛苦几年。”
“辛苦几年?”王继业纳闷道。
当下赵当世便将要做之事的前前后后与他说了,王继业听完,果真开始犹豫:“若、若是这样......”他委实料不到事情会朝着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赵当世看他神情落寞,笑道:“王将军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说着,拔腿就要走。
黑邦俊这时候攀住王继业的肩膀,语气郑重对他道:“你放心,主公赏罚分明,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王继业回眼再看向赵当世,只觉他被远处火光映照的侧脸端的是无比冷肃,心中凛然,暗暗叹口气,只得出声说道:“属下愿行此事,为主公分忧!”
“甚好。”赵当世笑容复现,转过身对他点了点头。
赵营此次回援襄阳府的主力乃是飞捷左营与飞捷右营两马军营。此前,赵当世托词防范豫寇南犯而率军进驻到了鹿头店巡检司,眼下无俦营依然留在那里,二千马军则兼程赶路,终于在襄阳府城岌岌可危的当口儿顺利抵达。
张献忠分三路行动,张可旺这一路随着他本人被俘已经彻底失败,另一路守着震华门的王复臣结局也很快有了分晓。
城内混乱,王复臣既奉命守城,为了保证西营进退自如,并没有闭门吊桥。这本是谨慎之举,谁知却给突如其来的韩衮钻了空子,千余飞捷左营马军几乎三两个呼吸间便如风般顺着通畅的机桥与城门洞子冲进城中。
韩衮以孟敖曹、胡可受左右夹击,王复臣骁勇,忙集合数百骑力敌,双方一时陷入鏖战。其后不久,马光春引数百骑赶到支援,灌三儿身先士卒当先飞马跃入乱阵,冲散核心亲兵,王复臣大惊失色,面对三四倍的赵营兵士终于不支败退。
赵营夺回震华门后,布置百人守门,并将城门紧闭,不放半个西营人马出去,其余马军则跟随韩衮、马光春复兜回城中,并在襄阳府衙署前的空地与赵当世会合。
天边已从漆黑慢染成了深蓝,半空中依然有不少火箭流星般交织来去。
韩衮勒马问道:“主公,抓到献贼了吗?”
赵当世呼着气道:“未曾,献贼狡诈机警,刚在衙门审了被俘的贼寇,他已经带着残部向南去了。”
“向南?”韩衮皱起眉头,心中一急,“看来献贼要走永昌门逃窜。”他随赵当世驻扎襄阳府城郊日久,对府城守备及地形很熟悉,“我军从东、北两面来,南面无兵阻挡,可速追,不然定让献贼跑了!”
孰料赵当世却在这时候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了,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