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祝宁婵的情绪激动, 李显安抚的轻轻低头吻了她的眉毛和眼睛, 一下又一下, 一触即离。
渐渐的她倒真的是缓过了神, 不过原本晶亮的眸子却是透漏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在修真界活了数不清的岁月, 又在陆吾的帮助下穿梭了这么多个小世界。本来她以为她见惯了各种人渣和不堪, 但是到了今天, 她才明白,除却陌生人之间的相互伤害,血亲之间原来也可以这么恶毒。
不, 血亲之间一旦生出坏心思,那么伤害是陌生人的万倍还不止。想一想,你全身心依赖和付出的亲人, 面上笑着给你的致命一击, 小皇后知道了该多伤心和难过啊!
她以为母亲是她的知心人,父亲是她的依靠, 兄长是她的后盾, 到头来一切皆虚幻, 她只是生活在别人替她编织的美好梦境中, 什么都不是。
见祝宁婵渐渐平静了下来, 李显一个翻身倒在了她的身边,长舒了一口气把玩起了她那好看的手指:“怎么?这就觉得接受不了了?本王还以为傅夫人的接受度是很高的。”
女人从鼻孔里挤出了一声冷哼, 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开了口:“瞧着王爷这副模样,是中了某种烈性春||药了吧?只是不知你的好侄子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竟然不是毒||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应该说皇上没有武家父子那般狠心?”李显的俊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凉薄:“杀了我他也不会知道兵符在哪儿了。”
祝宁婵从对方的话语中脑补出了一个香艳至极的阴谋, 倒是也没有旁的心思去问了。大概是她对于男人的意志力太过于有信心,这会儿就算面对他,对方身中了那种药,也并没有说像是饿狼一样的扑上来,看这样问题不大。
见她没了动静,男人便起身坐了起来,走到那边推开了窗户,瞧着竟是要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有些讶异的坐起了身,祝宁婵原本以为……好吧她承认自己想歪了。但是仍旧忍不住问出了口:“宣王爷这是要走了?你如此逃脱了皇帝精心为你准备的一出好戏,现下宫内恐怕是戒备森严了吧?”
男人推窗户的手顿了顿,然后微笑的回了身,好整以暇的靠在那里:“可以理解为……傅夫人这是答应了上次在慈悲寺后山本王提出的要求了?”
女人暗啐了一口:“宣王爷慢走,恕不远送。”
李显轻笑了一声,再次走回榻前,居高临下的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略微粗粝的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知道你心里没有傅成和那个窝囊废,本王便放心了,其余的事情本王希望你能脱身,我来解决。”说完又摸了摸女人的发顶:“乖姑娘。”
“那你就任由皇帝如此暴虐荒唐,天下子民承受着这般苦楚?”在男人即将夺窗而出的时候,祝宁婵猛地从榻上站起身质问,她不是圣母也并不存在悲悯苍生的情怀,一开始她是为了完成陆吾交代的任务,将这具身体夺回气运,重新受到天道眷顾幸福一生,可是现在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小皇后。
她这一喝,男人停止了动作,并没有回转过身子。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李家的王朝,可是既然你自己不想坐上那皇位享受万民敬仰,你就不能阻止别的人觊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祝宁婵并没有胡乱的瞎说,她知道要是男人想要这皇位,今天坐在那里的就不会是小皇帝。
“武家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李显转身看着女人,略显得有些无奈:“本王与武将军共事多年,他生性残暴比琎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琎之,小皇帝的字。
“而且,本王姓李。”男人长叹这一句,几多心酸几多束缚。生来姓李这不是他能选择的,可是既然自出生之日起就享受了这个姓氏带来的荣耀,那么用这一身性命去保全李家的王朝,这也是他一辈子的羁绊。
“我懂。”祝宁婵轻轻点了点头,就像她姓祝,所以要保证远在江南的祝家平安,像小皇后姓武,所以为了武家的风光咬着牙也要承受本不该她承受的。
“所以只要这个皇室还继续姓李,不就成了?”她突然狡黠一笑,摊了摊手。
李显看着月光下仿若精灵般的女人,心头松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庆幸,所有的事。庆幸自己一直坚持没有草草娶了王妃,庆幸她是个如此聪明的女子,不曾沉溺于负心的丈夫,庆幸就算他不把话语说的明明白白,对方还是能理解他的深意,庆幸人的一辈子这么长,就算他错过了她的头一个二十年,他们未来还有许多个二十年。
“唔……”祝宁婵被男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对方用力之大让她不由得想要挣脱。
“嘘……”李显薄唇抵住了她的,轻声呢喃:“你别发出这种声音勾引本王,今夜不是好时机,本王并不想在这里就将你办了。”说完啄了一下粉唇:“一切尘埃落定,本王风光的娶你过门,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之后还没等女人作何反应,就留下一声爽朗的笑,窜出窗户瞬间没了影儿。
只留下祝宁婵在窗边用贝齿咬着下唇,一脸的别扭,也不知大家为何都说宣王爷是冷面阎王,不知情爱。就这样还不知情爱……呸!
再者说了,她反不反悔,又不是对方说了算。他说娶就娶?想得美!
第二日一早,在看过小皇后之后,祝宁婵就出宫回到了傅府。府内只有曾氏,正站在花园里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忙的团团转,之前被人压榨惯了,冷不丁的成了老夫人,就想变这花儿的折腾别人。
曾氏见她回来被吸引了注意力,一个劲儿的询问这宫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顶好的呀?昨儿怎么六公主和她都没回来,是宫中的习俗吗?言罢还酸溜溜的骂了两句傅成和不孝,只顾着给自己媳妇挣来了诰命,却没给自己老母亲争取一个。
祝宁婵脸上挂着假笑,这京中现有的诰命夫人哪个不是自家的夫君有出息?本朝可没有沾儿子光的先例,再说她身上的诰命靠着是她这张脸,也不是傅成和这个怂包啊。
趁着曾氏的注意力被转移,祝宁婵递给了青芜一个眼神,青芜便挥了挥手叫那几个眼泪汪汪的小丫鬟下了去。
要说她这张嘴忽悠曾氏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没多一会儿老太太就挂着满意的笑,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小院去了。
后晌六公主也回了来,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现在她也不大限制傅成和房里的进出情况了,想来是觉着对方醒不过来了。本来二人就没多深的感情,一切都是因为她那可笑的好胜心和傅成和的表皮,随着时间的推移,估摸着她的心里现在只有厌恶和巴不得摆脱当下状况的焦急。
青芜过来告诉祝宁婵,六公主到家之后看到了花园里的情况,气的不行,现在正往曾氏院子里去呢。
祝宁婵只笑了笑,专注的在荷花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傅府今晚注定是不得安宁了。将笔放在一边,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掐了一枝墙根下的月季花,淡粉色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儿,雅卉和曾氏如何闹她不在意,只是不知李显那边到底会不会顺利。
毕竟小皇帝一击没得手定会做好防备,要是对方突然发难,恐怕男人时间上会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