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动,“去医院吧。”
“不至于。”
“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
陆闻别难得被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摆了一道,“觉得没必要才不说的,小伤。”
“这时候逞强有什么意义?”
闻言,他敛眸默然地站了半晌,忽然手上用力,将就着用搭在车门上的那只手把车门给推了回去,“砰”一声响后关紧。
也因此拉近了和旁边那道纤细身影的距离。
他侧过头,垂眸看着她,路灯没能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反而因为越发深邃分明而显得很有距离感。
“关心我,还是同情?”
谈听瑟一僵,别开脸,“都不是。”
“那就不用管这种小伤了。”他收回手,“上车吧。”
“陆闻别,”她急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能不能别这样。你动手也有我的原因,我怎么可能一句都不问?但这些重要吗,又能说明什么?”
陆闻别动作一顿,回头看她时背着光,眼里的神色看不真切。
谈听瑟怔了怔,下意识松开手。
见状,他垂眸瞥一眼自己的手臂,再抬眸时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听到了多少?”
她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指的是和诺埃在走廊上的那场对话,“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他提起以前和我的那些事的时候。”她犹豫一瞬,略过了这之前听到的内容。
可陆闻别却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关于秦安文的也听见了?”
谈听瑟一愣,为他敏锐的直觉,也为他对秦安文的称呼。
而这副表情落在陆闻别眼中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轻轻一抬唇角,问出口的话出乎她的意料,“那天她联系你让你承认和诺埃是恋人之前,是不是还让你跟我分手?”
她垂眸默认了,“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嗯。”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磁性的嗓音在夜风里很平静,“小瑟,她的事我不在乎,诺埃触及的底线也只是因为他的不尊重,他不仅在侮辱秦安文,也在侮辱我。我没你想的那么有情有义,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怜。”
谈听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换句话说,我不在乎她是否选择让我给诺埃让步,我在乎的是你会不会真的转而选择他,在乎的是诺埃对你的侮辱。”
陆闻别一直垂眸收敛着一切情绪,直到说完这句,他才掀眼望向她。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中,他沉寂的目光像是要望进她内心深处。
谈听瑟心尖一跳,攥紧手。
他刚才说的话无疑是矛盾的。一方面标榜自己没那么有情有义,一方面对她说的话又截然相反。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怕你觉得我冷血到连亲情也不在乎。”陆闻别眯了眯眼,轻轻笑了,“大概我仅剩的那点‘不冷血’都给了你吧。”
谈听瑟已经彻底呆住了。思绪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让她脑海里空空如也。大脑给不出对此的反馈,于是她只能这么傻傻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陆闻别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手放下来时掠过她的鬓角与耳朵尖——明明都是属于人类正常的体温,却在此刻有了天差地别的感触。
仿佛两块陌生的磁石相触。
“上车吧。”他收回手,再度拉开车门。
夜风拂过,带走了那点残留的温度,却又在更隐秘的位置温存,再度点燃了从前吹不尽的野火。
谈听瑟手心发烫,低着头坐进车里,系安全带时才发现手有点发软。
这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钢琴曲充当了可有可无的点缀,努力成为每一分氧气间的润滑。
剧院离她的公寓并不远,因此看似漫长的沉默也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而已。她看向窗外,清楚再穿过一条街就要到目的地了。
但有些话明明还没说完。
该说什么呢?
出于善意、象征性地开解几句他和秦安文之间生硬的母子关系吗?不,这不是她所擅长的,这种自以为是又太过亲密的安慰她也说不出口。
解释她没觉得他冷血吗?但从前她确实是这么认定的,至于现在,她真的不知道。
车开过街角,陆闻别放缓车速,准备停靠在路边。
“诺埃的那些话根本没那么重的分量,你下次不用再因为这个替我出头了。”谈听瑟忽然道。
车一个急刹停下,轮胎和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你……”她攥着安全带,莫名窘迫起来,又抿了抿唇把情绪压下,“那些根本不是事实,不需要在意。”
话还没说话,她就急匆匆地伸手去解安全带。
手腕却蓦地一热。
陆闻别手覆在她手腕上,让她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