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再多的药材,真正的关键还是莲霜。经脉损毁,废体重铸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自古以来,废体重铸之所以很少能够成功。不是药品不足,也不是医术不够精湛。而是病人无法忍受痛苦,最后生生咬断舌头而送命的比比皆是。”
这番话,成功的再度将文青羽的目光拉了过去。
萧若离的眼眸眨也不眨盯着莲霜问道:“即便如此,你仍旧坚持要尝试么?”
“要!”
莲霜的回答极其坚定,没有半丝犹豫。
“好。”
萧若离点了点头,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润,暖阳一般,叫人看着心底里便是一暖。
“若离……”
文青羽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手腕一紧,冷不防一下子便给洛夜痕扯在了怀里。
“青青天就要黑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文青羽抬头,身边的男子如诗如画那一张玉颜上,分明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疲惫,连带着眼底那一片青黑似乎也越发的暗了几分。
“我很累。”
洛夜痕声音低沉而清浅,一颗头颅也软绵绵垂了下来,挂在了她的镜窝里。
文青羽脸色一黑,手指变切上了他的脉搏,只觉得指尖下的脉搏跳动的极是轻缓。
“你,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一蓬火焰窜上了她一双清眸。
“知道宫里面想要算计你,爷三日就赶回了燕京。哪里能顾得上休息?”
他凤眸微合,在她耳边轻声的咕哝着。似是虚弱的很。
文青羽心中瞬间便掠过一丝心疼,从德溪到燕京。五日已经是极限,洛夜痕却生生只用了三日。几乎可以想象,这三日之中,他该是没有合过眼的。
到了燕京之后,先是帮着灵刃救出了秋战,又在树林里跟连睿打了一架。难怪脉搏会这样的虚弱。也亏的他身体底子一向不错,若是换了旁的人,只怕早就将自己给折腾死了。
“不如,我来给荣王把把脉如何?”天地间响起萧若离温润的声线。
文青羽眼眸一亮,立刻说道:“如此,甚好。”
话音未落,却骤然觉得脚下一空,竟是被洛夜痕抱着腾空而起。一个起落便回到了马车里。
“爷困了睡一下就好,不劳离哥哥费心。”
低悦慵懒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叫文青羽微微打了个哆嗦。
离哥哥,能换个称呼么?这么恶心的叫法,她想想都恶寒。亏得它是怎么一再叫出来的。
另一边,洛夜痕却已经一头倒在了软榻上,狭长的凤眸微微合了起来。在鼻翼间投下浓浓一层阴影。马车里迅速响起清浅却均匀的呼吸声。
这清浅的呼吸声一下子便止住了文青羽正欲离开的脚步,反而扭过头将车帘小心的拉好,不叫投进了半丝光线。
她的动作太过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看到,软榻上的某人唇角边分明挂着一丝微微的笑。
马车外面,萧若离退回到木牛流马中,挥手让灵刃撤回到天堑山上。
直到关上了马车的车门,他脸上温润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咳咳。”
一声低咳自他微薄的唇瓣当中溢出,带着刻意压制的破碎,却还是异常的清晰。他抬手按向了唇角,放下手,卷大的袖子边缘却染上了一抹血迹。
竹青色的衣服上,那一小片鲜红的血迹,如同原野上绽放的一株红梅,格外的耀眼。萧若离眸色一冷,修长指尖用力一扯。便将那一角衣袍撕下,随手丢出了车窗。
那一角染血的衣袖,便如树叶一般,顷刻间便被车外的大风给携裹着,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冯岩。”
木牛流马里响起他略微黯哑的声音,冯岩的身躯立刻自灵刃中跃了出去。
“去选一具女尸易容成秋云染的样子,随后送去后妃陵。人手由你随意抽选,方式你自己来选定。这是你们这一批灵刃,最后的考核。”
“是。”冯岩眸色一闪,脚尖一点,立刻消失在大风之中。
这些话,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颀长的身躯终于软软靠在了车壁上,如同挺拔而立的一抹翠竹,骤然之间倒伏。只剩下苍白和脆弱。
良久,马车里方才响起幽幽一声轻叹:“只希望,能再多陪你一些时日。”
......
荣王府的马车顺利穿过了城门,再度回到了燕京城里。
如今,已然进了黄昏,京城里的街道上反而传出了人语。竟是比白日里要热闹的多。
文青羽扯了扯嘴角,心底里多少有些羡慕。
百姓就是百姓,只要能有三餐的温饱,便能够满足,笑对每一天的生活。不过才一两个时辰,竟是再没人想起方才百年大族的定国公府的血案。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有这样满足的生活,该有多好?
“你若累了便歇着,所有的风雨,爷尽数替你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