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梵就以那个持枪的姿势,定在了那里。
就旁人来看,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停止了动作。而黄植生也是一样,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梵在枪尖刺穿陆离之前,停下了动作。
“你!在干什么啊!”不知道是不是腹部传来的剧痛,黄植生的脸色变得狰狞无比。
而此时的陆离,脑袋之中无比清晰。他左手牢牢抓着黄植生的弯刀,右手收回,再次狠狠地捅进黄植生的腹部。第一刀,释刀造成的是竖着的伤口,陆离的第二刀在刺入的时候,微微转了下手腕。于是,释刀便横着刺入。
这个伤口就成了十字形的创伤。鲜血夹着着绿色的胆汁从伤口流出,黄植生终于吃痛,放开了弯刀。
陆离觉得肩头一松,然后他看都不看,转身横削。释刀掠过黄植生喉头,飙出一阵鲜血。黄植生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然后,他捂着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像他曾经在朔夜见过的人那样倒下。可不同的是,当时,他是杀人的人,现在,他是被杀的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离这个时候,才瞥了一眼黄植生的尸体。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却杀得最为凶狠。这黄植生不愧是行伍出身,不管是心智毅力都是一等一的。可惜他低估了陆离。
他以为陆离一介家仆纵然习武,纵有天赋,没有经历过血腥,也决然不会凶狠到哪里去。可惜,他不知道陆离来自尚陵城,不知道陆离是那次屠城的幸存者。
亲眼见过地狱的人,又怎会惧怕只会杀人的恶鬼?
陆离不顾插在肩头的弯刀,走到了白梵面前。
白梵依然保持着弓步前刺的姿势,只不过他只是在原地颤抖着身子,却无法向前一步。陆离听着耳边有一丝熟悉的箫曲,不由望了一眼林凌雁。林凌雁跌坐在地,额头香汗淋漓。但是她还是在吹奏着天琊曲。
陆离一直秉持着自己的做法。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心中的恨,还有那些年幼时的残酷和绝望。于是,外人所看到的,便是那个一直客客气气,笑眯眯的陆离。
在今天,陆离的真实,或者说,另一面的陆离,被白梵和黄植生两人的杀气联手催发。而黄植生,也尝到了这样做的后果。
至于白梵。
陆离打量着他,然后,举刀。一不做,二不休!
可就在陆离这一刀斩下之时,天琊曲突然中断。白梵瞬间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他变招举枪,以枪杆挡住了陆离这一刀。陆离这一刀虽然停下,但是他的真气不停。
陆离的真气还没有凝聚为罡气,所以无法做出刀芒这样的效果。可是真气就是真气。哪怕不能凝聚如刀,也像一柄大锤一般砸下。
白梵心脉受天琊曲所操控,只能以真气冲击自己心脉,再加上陆离袭击,白梵堂堂武榜十四,竟然也受伤吐血。不过受伤虽重,白梵依旧拼着反击,两人因为这一次交手而拉开了距离。
陆离飞快退到林凌雁身边,此时的林凌雁已经放下了玉凤箫,表情痛苦,萎顿在地。刚才天琊曲骤停,正是因为她经脉之内真气不济。而且她的经脉之中,还残余着李白虎的罡气,还没有完全驱除。
陆离握住林凌雁的手腕,自己的真气纳入释刀,而后借由释刀转化成没有任何偏颇的真气,渡入林凌雁经脉之内。顺便,也御使饕餮劲,吞噬了一些李白虎的罡气。那些如丝罡气,横隔在经脉之中想要清理也是一件麻烦事。
所以陆离这一路上也只是清楚掉了八层。
现在的局面,还是先减少林凌雁的痛楚比较好,因为她事关武宗宝藏的钥匙,所以不容有失。陆离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管自己肩头仍然插着弯刀,先行给林凌雁恢复了一些真气。
白梵在一旁调整了一阵,然后才恢复了一些。他眯起眼睛看着陆离,不得不承认,刚才这个家伙身上的凶狠,颇为棘手,但是也值得欣赏。若是加入军中,走上战场,这样的人往往能博出一片未来!
刚才那阵箫声,让自己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也是诡异无比。想要这里,白梵的眸子正好望向林凌雁。这个女子,也是一个高手,而且是擅长音律的高手。
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确是有着抗衡自己的本事。刚才若不是自己强行以真气冲击心脉,再加上林凌雁自己力竭。后果不堪设想。若还是定在那边不能动,这个陆离,绝对会一刀砍向他。绝对会的!
白梵打量了这两人一阵,又看了看黄植生的尸体。他微微叹了口气。黄植生就这么死了,那他答应自己的,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了。想到这里,白梵未免痛恨起陆离来。白梵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人。他对于江湖事并不感兴趣。他虽然位列武榜十四,但是他更希望自己回到自己奋斗半生的军旅之中。
陆离杀死了这个可能帮他想办法的黄植生,白梵如何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