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果真不来哄她, 甚至在她说了这些气话后一声不吭,十四说不难过是假的。
起先的三分嗔怨直接升到九分,她咬牙从桃花树上飞下:我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竹楼静默无声,唯春风撩人。
十四红了眼,捧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心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小竹楼紧闭的门打开,女子白衣白发,清隽柔和,眸子徒留一抹担忧。
岁月在她身上铭刻出的都是笔墨难言的美,褪去人间浮华的表象,这些年在山里居住,昼景是真的沉寂下来,装了十七年的正人君子,做了小姑娘十七年的师父,哪怕差一天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也因此,伤了人心,把人气走。
她气不过十四和附近山头的臭小子玩在一处,气不过她弯弯的杏眸望着其他人,无论男女,她都介意的要死。可当十四问她为何介意时,她愣是一个字答不出来。
装了十七年的正人君子就真是正人君子了吗?
才不是!
她日思夜想,想要她想得发狂。试想她爱了几辈子的姑娘毫无防备地睡在身侧,谁能当真不动心?
她忍得够久了,快要忍不下去了。偏生十四还要刺激她,昼景有苦难言,举目望去再也看不见少女的身影,她重重拧眉,长长一叹。
想到她说不回来了,她的心一瞬提起,再不能安然地站在原地,脚步迈开,追随她而去。
她承认是她吃醋了。
她养大的姑娘,她等了很久的前世爱人,怎么可以以深情的眉眼望向其他人?
悄无声息地跟在小姑娘身后,边走边想这些年的经历,十四很缠她,白日里缠她,夜里也爱抱着她的胳膊入睡,及笄之后,跟着她不清不楚过了两年,千依百顺。
一朝把人气跑了,小姑娘和她怄气,乍然来这么一下,昼景挺不习惯。
十四不曾发现师父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她满心酸涩,忍着泪吸了吸鼻子,她表达的还不明显吗?师父看不出来她喜欢她吗?
她咬着后槽牙攥着粉拳,委屈地想蹲在地上大哭,她始终不给她一个交代,她能不急?
患得患失了两年,每一天她都在幸福和怀疑里度过,她每日和小弟们相约出去游玩,放风筝,不就是为了要她多在意一二?
她拿捏不准师父模棱两可的反应是吃醋还是单纯的不喜欢她和外人走得太近,她气得跺脚,软草抵着脚心,她干脆停下来蹲着身子抱膝啜泣。
低弱的哭声散在春风,昼景被她哭得心都碎了。想走出去,又在最后一刻打消念头。
哭累了,十四起来拍拍衣裙,往储物袋里取了靴袜穿好,这才往隔壁山走去。
她是去找小弟的,落在不知情的昼景眼里,便成了她的姑娘离了她去投奔外男。
昼景占有欲发作,醋得不行,忍着沸腾的火继续跟随,眼神变幻,长久的按捺隐忍将将要破功。
自家老大大驾光临,作为小弟的大豹子广开山门甚是殷勤地将人迎过去,看着他冲十四谄媚地笑,昼景一把火烧了他的心都有了。
少女进了山门一声不吭,心情甚是低落。
她走了,师父却没来喊她回去,师父不要她了,她在师父心里果然还是不值得爱的小孩子,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眼圈泛红,大豹子贴心地将手帕递给她。
看着十四竟然接了外人的东西,昼景一顿牙痒。
心绪波动之大,空气中热浪缭绕,十四正伤心呢,感受到这股灼人的热意,凝在眼眶的泪慢慢被逼回,她倏地明白过来,转悲为喜。她一道眼神递过去,大豹子心领神会。
十四姑娘来都来了,请上座。
十四忍着笑,在席位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弟为她沏茶。神思急转,师父肯跟来,方才更是泄出了一丝本源之力,师父是醋了么?师父果然还是在意她的?
她陷入长时间的自我怀疑。
演戏演全套,大豹子道行还浅,察觉不到那丝流泻的本源,但听老大的总没错。这样的计划早在几年前就定下,规矩他都懂,流程嘛,背得滚瓜烂熟。
他伸出爪子就要摸少女的手,却也不敢真的冒犯老大,哪知十四这会心思根本不在这,她在走神,在揣摩师父的心意,竟忘记了躲。
就在大豹子讪讪地想收回手时,一道炽热的焰火赶在即将触碰少女手背的前一息呼啸而至,毫不留情地灼烧他的指尖,他嗷地一声叫出来,原地跳了两下。
昼景身形自虚空显现,眉目冷冽。
好个放肆的豹妖!
她一副要斩妖的架势,遭殃的大豹子眼目之中看不清她的人,只能看到一团刺伤人眼目的烈火,吓得匍匐倒地:尊者,尊者饶命!
把人逼了出来,十四惊呼一声:师父!别伤他
昼景心微微刺痛,烈火消去,完美的容颜真正羡慕人前。她轻呵一声,二话不说带着人离开。
回到小竹楼,少女被推倒在床榻,被推得一头雾水,却也知道师父生气了。她倒在大床,见师父根本没扑上来的意思,多年来娇纵养出的脾气跟着冒上来,鼻息之间发出一声赌气的冷哼。
你哼什么?我若不出现,你就放任那豹妖
师父原来是在气这个。十四枕着小臂,懒洋洋瞧她:师父不是不喜欢我吗?干嘛要干扰我与旁人交好?
你是这样想的?你想和谁交好?昼景气得喉咙泛出甜腥,上前两步单膝跪在床榻,一手擒了她手腕:十四,你想和谁交好?
她声线忽然软下来,十四心脏怦然,呼吸有一晃的不顺畅,她别开脸,耳尖红着:你明知故问。
为师不懂。昼景擒在她皓腕的力道渐松,雪发垂落下来,扫在少女胸前,勾出莫名的痒。
看着她,十四口干舌燥,勉强吞咽两下,近距离看师父,师父生得委实漂亮,眸子染了三分妖异,狭长的狐狸眼,满身的不容侵犯之意勾着诱人的气息,她看得腿软,鬼使神差问道:师父,你看我生得还美吗?
昼景一怔,随着她的话仔细看去,少女眉眼精致,且是她养大的姑娘,自然无一处不美。
肤白吗?
白。
腿长吗?
长。
腰细吗?
昼景目光下移,一顿:细。
十四散漫一笑,那股子乖巧的韵味在眉眼盛开,她问:师父夜夜与我睡在一处,徒儿胸可软?
昼景耳尖窜出一抹红润,心尖火种熊熊燃烧,她眸光变幻,声音听不出情绪:软。
屁股翘吗?
翘。
年纪是不是比你小?
是。
少女仙姿瑰丽,慵懒撩眸:那师父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你愿意我去看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