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至八十,元十四在梦里死去。一生行善,怜悯弱小,彪炳史册。
第五世、第六世
直到第八世,一千年后的九州。
人心邪恶,世道混乱,山河崩碎前,拥有高贵血统的黎朝长公主殿下,献祭生命,以七情之道中的爱之道,唤回臣民清明,驱恶扬善。
爱一人,演变到爱众生。
这是一个脱胎换骨、长途跋涉的过程。
昼景热泪盈眶,站在熙熙攘攘的城下默不作声甘愿成全她的善与道。
第九世。
凤延城,凤家。
滚开!本小姐今日倒要看看,鸣凰院住的究竟是何人!
凤二小姐一声吼,挡在院门口的婆子脸上的肉颤了颤。
老爷吩咐了,除了每日送饭的宋婆婆,任何人都不能踏进这座院子,二小姐,您饶了老奴罢,被老爷知道您闯了进去,老奴
我的话从来不说二遍!凤二小姐鞭风扬起,婆子哪还敢傻站着?
二小姐,二小姐不可啊
什么可不可,本小姐说可,那就可。一个老婆子,还想做我的主?谁给你的胆子!她边走边嘀咕,神秘兮兮的鸣凰院如画卷缓慢展开。
呵!
院里的草长得都快一人高了,这里也能住人?
她疑惑更深。
二小姐,二小姐
烦死了!她扭头,恶狠狠道:再敢在我耳边念叨,你就滚回家去!
婆子被她威吓地捂住嘴,不敢再吱声。
庭院深深,杂草丛生,更添两分诡异。凤二小姐停在门前,怪哉,这怎么连门槛都没有?
谁在说话?
年轻微凉的音色入耳,二小姐挑眉,继而一怒:好啊!她就说爹为何不肯要人进这座院子,原来破屋子藏娇!
她气冲冲迈进去,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在见到人后一霎成了被锯嘴的葫芦。
这也太好看了罢?!
她爹有这本事?
过分年轻的一张脸,青丝柔顺披散双肩,每一寸都是上天完美的创造,天生毓秀,玉质冰清,有皎月之光辉,净水之魂。
毫无瑕疵。
这样的人怎会给爹爹当小老婆?
凤二小姐看直眼:你是谁?
闯进来的人问坐在里面的人是谁,女子未曾计较她抢了自己的话,木刻的书籍放下,嗓音如水清柔:料想不错的话,我应该是你的妹妹?
妹妹?!
她瞠目结舌,好半晌,手指颤抖:你你你,你是四妹妹?
她自问自答,不对啊,四妹妹生下来就是个瞎子,你
好嘛,这应该是她见过最不像瞎子的瞎子了。
女子施施然起身,将木刻本放回书架,转身,难为还有人记得我。
她声音无悲无喜,愣是一丝情绪都听不出来。二小姐像是打量稀奇景似的看她:若非这人说是她妹妹,她恐怕还想不起多年前有个女人为爹爹生下一个盲女。
要说盲女,凤家也不是养不起,主要是她这个妹妹,生下来不哭不闹,不喝母.乳,不爱睡觉,哪个正常的婴儿像她一样?
种种不寻常令她早早失去爹爹疼爱,三岁开始放养,三岁后她再也不曾在府里见过四妹妹,想来是住进了鸣凰院,与世隔绝。
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同情这个貌若姑射的瞎眼妹妹了。
瞎眼妹妹又捧起一卷书,指腹抚在其上。知道她在看书,二小姐问:整天与书为伴,你不闷吗?
起初进来时她光顾着惊艳这女子绝色,这会才留意屋子里除了桌子板凳,满满的书籍,随便扫去,种类繁多,道家典籍,圣贤著书,甚至坊间早几年便不时兴的话本在此处还能见到。
不闷。有趣。
有趣?这哪里有趣了!在这呆一会,被书熏着,她半刻都受不了,是真没看出趣味在哪。
罢了,她也不配知道。
二小姐自暴自弃,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随之放下。是妹妹,总好过真是爹爹偷养在府里的女人。
瞎眼妹妹皮相甚好,气质更绝,可惜二小姐天生和这些书本不对付,囫囵着说了两句话,匆匆走开。
又过去三刻钟,水玉放下书,望着窗外怔然出神。
这些时日她总能梦见上界种种,她坐在琼花桂树,笑看站在树下的阿烨。
长烨圣君傲岸容美,风华无双,一身火红衣袍,性冷桀骜,不苟言笑,独独将满心温柔给了后天修成星主的她。
上界时光,她们动心倾心,从水火不容慢慢互相倾慕,她们的爱情和后面几世相比,纯情地过分。
一个吻都没有,阿烨却肯为她弃道殒身,舍了生来的泼天荣耀。
心尖情种热烈鼓噪,映着那人火红衣袍,倾城媚.色。
这是属于她的圣君,是住在她心尖的长烨。
道将成,只欠东风。
东风何时来呢?
水玉相思入骨,提笔描画那人眉眼。千年前的长烨,千年后的阿景,两人容貌肖似,某些地方却不同,想来是尚未归位的缘由。
阿景她喃喃低语。
心血来潮,弃笔出府。
无人得见瞎了眼的凤四小姐拄着拐杖身形散在长风。
守在院门口的婆子一如既往地守着院门,严格遵从老爷的吩咐,不准四小姐出门,省得要凤延城的人知道他生了个古古怪怪身有残疾的女儿。
长街,人来人往。
水玉拄着拐杖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看天,看看地,仰头吹风,俯首盯着从脚边溜过的蚂蚁。
世人看不见她,因为她即将道成。
即将道成,而她等了生生世世的人至今未出现,她握着拐杖,神色从容地走过点心铺。
想着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梦中相会的场景。心情极好。
她爱长烨,也爱长烨的每一世。
炒栗子,炒栗子,新鲜出炉的炒栗子呦!
卖花,卖山野玫瑰
麻烦来支花。水玉停在老婆婆身前,一串铜板不声不响进了老婆婆口袋,她随意取了一支,颔首轻嗅。
是自然纯澈的花香。
记得某一世,她送了长烨金色的流光玫瑰,至于送玫瑰之后的事
她心跳如鼓,不敢再想。
总之,很开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