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万年县显贵居多,里坊中少有这种小店。
顾令颜二人以前都在东西市逛,还从没去过这样的地方,兴冲冲的点头同意,跟在顾若兰身后进去了。
是一家不大的店子,却极为干净整洁,杯盏被擦拭得几乎可以照出人影来。顾若兰熟门熟路的说了几样菜,便带着几人落了座。
不多时,拨霞供、玉灌肺、通神饼、玉井饭等吃食被一道道端上来,摆满了整张桌案。
店家还笑道:“许多年没见过顾娘子了,从前总见你带不同的小娘子来。”
顾若兰笑了笑:“是,许久没在长安了,这不一回来就来光顾你生意了?”
玩了一日回来,桌案上每一样吃食都很诱人,顾令颜先用了碗汤。冬日时节,一碗热汤灌下去,最是暖胃,整个人都熨帖了。
几人用着饭,正待说话,却发现二楼竟还有食客。
因一楼只有她们这一桌,二楼食客的对话声格外的清晰。
“阿舅是怎么找到间这样小店的?居然开在里坊中,布置也不比西市的几间差。”
话音甫落,顾令颜手中汤匙便落在地上,瞬间苍白了面色。
她抬眼望楼上看去,却被阑干挡住了视线。
顾容华这些年跟在她身边,也对这声音熟悉,此刻见她这样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小声问道:“姐姐,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必了。”顾令颜咬了咬唇,逐渐平静下来。
既然都没有瓜葛了,她凭什么要躲。
楼上又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这间店子开了不少年,从前你二舅生前带我来过,唔……最开始似乎是顾三带他去的,他俩从前不是关系好嘛。”
“顾三?”徐晏握着食箸的手微顿,狐疑道,“他才多大?”
又蓦地想起,顾令颜也行三,外人亦有称其顾三的。
朱翰也愣了一瞬,含糊道:“不是,是上一辈的那位。”
他这么一说,徐晏转瞬明白过来,原来是当年战死沙场的那位。
然而朱翰明显不想跟他多谈,想要岔开话题。
徐晏愈发的疑惑,剑眉微微拧了起来:“阿舅,顾家不愿提他是常理,可怎么你们也从未说过他。每每说到,也都是岔开话题。”
他眸光太过锋锐,朱翰忍不住垂了眼帘,不敢直视过去。
“谁愿意多提故去的人?何况还是以前熟识的。”朱翰叹了声,“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徐晏视线在他脸上扫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方才收了回来,继续用膳。
朱翰却是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饭毕,二人下楼,正好顾令颜三人也用完饭准备走。
刚才为了避开他们,几人用饭速度提升了数倍,却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顾令颜叹了口气,跟着俩人一块给太子无声行过礼,又对着朱翰躬身:“朱阿叔。”
俩人都点了头,朱翰见顾令颜往后面躲了躲,便对顾若兰说:“若兰待在陇西几年,倒是要不认识了。”
“朱阿叔不认识我,我却瞧着阿叔风采不减当年。”顾若兰朗笑了声,又往侧面一步,将顾令颜遮了个严实。
徐晏本打算同她说两句话,却在触及她躲闪目光时,万千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口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根本不想听他说,说了也是徒增厌烦。
这个认知令他几近窒息,终是低下头,一声不吭随朱翰出了小店。
“还有顾老那边,他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你好好哄哄。”朱翰拍了拍徐晏的肩,“他这些日子,就是在跟你怄气呢。”
徐晏僵着张脸点了点头,哑声道:“阿舅,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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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里坊见过次顾令颜,见过她的冷淡面容,也看到她故意避开自己的模样后,徐晏心尖连着刺痛了数日。
却不敢去找她,怕招了她厌恶。
更怕被拒之门外。
他是没有去顾家的理由的。从前为了躲顾令颜,他便少有去顾家的时候,现在这样,更没资格去。
“殿下,顾侍中……侍中病了。”万兴从殿外进来,脸上带着些焦急神色。
徐晏苦涩一笑:“又病了?”
万兴脸皱成一团:“殿下,这回恐怕是真的!”
自从行宫一事后,顾审为了不见徐晏,三天两头说自己不舒服,就是不肯来东宫。便是在路上碰到,也只是冷淡打个招呼,便步履匆匆走了。
根本不给他说话和解释的机会。
“已经上奏过圣人,请了太医过去瞧,圣人还准了休沐,这回当是真的!”
徐晏猛地从矮榻上起来:“请了太医?可严重?”却因起得急,这些日子又没休息好,一阵阵的眩晕感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