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是无法预料。硕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既然如此,这个任务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商挽冬的心头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她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骤然变成了一串串鲜红的乱码,正从脚踝以下逐渐往上转移。
虽然我没有办法操控你,但我可以把你的代码完全删除。
系统转头看向言夏,至于你,宿主既然你不肯妥协,那就眼睁睁看着你喜欢的人消失,然后被永远困在这个乱序的世界里好了。
巨大的眼球蓦然消失,整个世界都忽然安静了。
安静到几乎有些可怖,像是被人忽然摁下了静音键。
言夏眨了眨眼,她看见眼前的所有场景都变成了闪烁的血红乱码,狰狞地跳动着。
而商挽冬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乌发凌乱地铺开,乱码正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她的下半身。
不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到商挽冬,却只摸到了由乱码组成的一团空气。
乱码逐渐吞噬了她的小腹,商挽冬倒在地上,浑身发冷,她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大手扼住一般,疼痛到难以呼吸。
姐姐
言夏死死地搂住她的肩膀,双手痉挛般的颤抖。
四周越来越黑,无数的错误代码摇摇晃晃地漂浮着四周,看着她们垂死的模样尖声嘶吼着,像是荒漠上盘旋着的秃鹫,等待着分食迷途旅人的遗体。
漆黑的天幕上跳出一行鲜红狰狞的大字:gameover.badending
游戏结束。言夏喃喃地念出声来,原来这个世界,是个游戏程序啊
耳边嗡嗡地响着,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明,从怀中掏出了黑色磁带。
滴,使用失败。你已失去宿主身份,无法使用。
言夏垂下眼,翘起嘴角:果然。
她温柔地握住商挽冬的手,轻轻将磁带放进商挽冬的掌心。
姐姐,交给你啦。
记得告诉最开始的我,不要放弃一切。
不商挽冬嘴唇颤抖,死死地抓住了她。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与言夏一同死去的准备。
但她看见言夏扬着嘴角,笑眼弯弯,眼波如水,就像第一眼见到时的那样好看。
真不甘心啊。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还没来得及和她在一起,却已经尝遍了离别。
回到最初吧。言夏摁住黑色磁带,低声说,去故事的最开头。
乱码蔓延到了胸口,手指的磁带烫得几乎握不住,商挽冬感觉眼前一阵剧痛,粘稠的血液从眼角落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视网膜。
言夏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闭上眼睛。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轻声说,我爱你。
商挽冬死死睁着眼睛,眼底泛起血丝,视线的最后一幕,那群红色代码叫嚣着将言夏吞噬殆尽。
第六十三次,失败。
第六十四次,失败。
第六十五次
第一百次、第两百次第五百次,失败。
永无止境的绝望。
第九百七十二次,商挽冬猛地从房间惊醒。
商小姐,吃午饭了!
商挽冬没有回应,她推开了窗户,在窗台上坐下。
纤长的小腿在空中晃荡着。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洁白的睡裙被风吹得鼓起,像是振翅的白色飞鸟。
商挽冬忽然站起身,从窗台上坠了下去。
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传来,商挽冬倒在地上,血气从喉咙里上涌,尖锐的疼痛感让她几乎窒息,她却忽然笑出了声。
很抱歉,她这辈子恐怕不能再站起来了。
医生语气遗憾地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年轻的女孩子。
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失足从楼上滑落,全身瘫痪。
急匆匆乘坐第一班飞机,从海外赶来的商如芸闻言脸色苍白,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言家人在旁静默不语,脸上挂满了悲伤。
人群散去后,言夏抱着花束,走进了病房里。
听到脚步声,商挽冬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平静地看着言夏,漂亮的脸庞和病床一样苍白。
言夏心中满是困惑,她第一次见商挽冬,竟然会是在病房里。
原书剧情并不是这样的,系统也没检测到任何异常。难道是因为自己穿书过来的不可抗力?
她和商挽冬沉默地对视一阵,后者缓缓地闭上眼,声音中带着沉沉的疲累。
没事的话,你就出去吧。
言夏却没走。
她总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股了无生机的丧气,好像已经对整个世界都丧失了希望似的。
让人心尖莫名泛起疼来。
她握住商挽冬垂在床边的手,轻声道:别害怕,会好起来的。
商挽冬垂着眼,喃喃道:可我已经废了。
要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才是真的废了。言夏蹙起眉,难道你想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坐以待毙吗?
你就这么想放弃自己吗?
商挽冬怔怔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想呢?
言夏咬着嘴唇,顿了片刻,忽然道:那我也不答应。
我会每天过来陪你复健的,直到你能站起来为止。
商挽冬怔了几秒,抬眼看着她。
她慢慢勾起唇角,眼中溢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你总是这么乐观。
周五,言夏提着一篮水果走进病房。
商挽冬侧着头,睡颜安详。黄昏时分,漂亮的侧脸被落日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言夏忽然心里一跳,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她带上门,轻轻在病床旁坐下,看着商挽冬的睡脸发呆。
她第一次遇见商挽冬这样特别的人,死气沉沉,又洋溢着一股淡淡的吸引力,像一朵颜色鲜艳又濒临枯萎的花。
仿佛第一眼见到她,就是一种万劫不复,却又让人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
言夏心尖一软,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商挽冬的唇角偷偷吻了一下。
偷亲完之后,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热起来,忍不住伸手捂住。
抬起头,言夏却对上了商挽冬冷淡的目光。
她抿起嘴唇,羞耻地小声喊着: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商挽冬的嘴唇抖了抖,忽然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