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母尴尬之余更多了一份窘迫和拘谨。她之前没有接触过严父严母这类看起来就养尊处优的人,一时摸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
咳。严戈清了清嗓子,道。先喝茶。
长辈们如同被提醒了似的,纷纷点头,端起茶杯。
严母最会讲话,起了个话头,夸陶祈性格好,又聪明。一席话说得陶祈仿佛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简直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连严戈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都能忍受,简直是他们家的福气。又说严戈不懂事,没有陶祈贴心云云。
旁听的严戈和陶祈对视一眼。
陶祈疑问三连:这是我?跟我有关系吗?我没幻听吧?
严戈倒是很平静,给三位长辈续水添茶,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
即使听到严母说出他小学时候因为没当上班长而拒绝去上学的黑历史都面不改色,嘴角带笑。
非常的机器人作风了。
陶祈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小时候这么可爱的吗?
严戈瞥他一眼,也配合地小声说:没有你可爱。
场中话题已经由陶母接棒,夸了严戈一通,现在正讲到陶祈小时候怕苦不吃药,哼哼唧唧打算用糖丸蒙混过关,然后被陶母一眼识破之后委屈的吱哇儿大哭。
陶祈:
陶祈:彼此彼此。
全天下的亲家见面的时候,不论家庭条件社会地位如何,只要是想把这门亲顺顺利利地结下去,不二法门就是:拼着命地夸对方孩子,然后损自己家的这个。
此道理同样适用于需要维持关系的其他场合。
话说的夸张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语气足够真诚。
两位妈妈显然都深谙此道,这个说您家淘淘性格可真是好,那个接一句可别提了严戈才是年少有为。
严父在旁边坐着,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发挥余地,只好默默喝茶。
小弟小妹见过客人之后就带着嘉钰上去玩了,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下楼。严莉挺喜欢这个有点内向但机灵的小姑娘,吃饭的时候两人挨着坐,不时把头凑到一起讲话,叽叽咕咕的。时而发出一阵笑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严纵数次想把脑袋伸过去听一听,然而每次都被自家姐姐毫不留情地推开,并得到一个嫌弃的眼神。
严纵:
严纵再看看相谈甚欢的两个妈妈,相对小酌的大哥和爸爸,觉得暂时没有自己打扰的份,只好举杯敬大嫂。
喝一个?严纵拿着姜汁可乐,分外真诚地发问。
陶祈笑笑,放下筷子,也举杯。
两人喝过一次,过了会儿严纵再要跟陶祈喝可乐的时候,得到的不是大嫂的笑脸,而是大哥冷漠的眼神。
别打扰淘淘吃东西。严戈冷酷无情地对弟弟说。喝个可乐碰什么杯?
严纵:
严纵委屈巴巴,想说一句关你什么事啊?。然而他不敢,只好小声辩解:碰杯又不耽误吃饭那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严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严纵顿时怂了,刚想说让我们当做无事发生过,就见他哥缓缓举起自己的左手
那不是一只手。
严戈和陶祈,两人双手交握,在桌子底下默默牵着。
严纵:
严纵:???
这是个什么神奇操作?
两人的右手都拿着筷子,左手一个包一个?
你们是怎么用这种扭曲的姿势吃饭的?是不是得感谢你们坐得近?
不是吃个饭的功夫为什么要牵手?就这么点时间难道还会有人把你们其中一个带出地球吗?
严纵小小的脑袋瓜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谈恋爱的人不对,结了婚的人都这么黏糊的吗?
你们合法了不起了是吧?
严纵在这种暴击伤害中默默收回了目光,运筷如飞。
快点吃完了上楼去给女朋友打电话去。他需要一点精神上的支持。
晚上,吃完团年饭之后,大家聚在一起看春晚,一片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
每年的春晚都是那些内容,小品、相声、歌舞表演。近年来视效增色不少,也融入了很多年轻人喜爱的梗,只是为难了严父这种中老年人,许多词都听不懂,一边看还得一边让小棉袄严莉给解释,最后也只是勉强跟上。
节目过了半场,严父昏昏欲睡,靠在沙发上点头打瞌睡。
两位妈妈倒是很有兴致,对着每一位出场的明星品头论足,话题多的聊不完。
后面的节目实在没什么意思,严纵严莉提议搓麻将。两位妈妈聊天正在兴头上,不想陪他们打发时间。陶嘉钰又还小,并不会玩。
姐弟两个把严父摇醒了,又顶着严戈不赞同的目光拉过来了陶祈。桌子一摆,开工建长城。
电视里主持人还在情绪饱满地报幕:现在距离新的一年
电视机外,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响起一片。
规则照样是贴纸条,最后的输家打扫卫生。
严戈平时忙于工作,不太接触国粹。但是他是个生意人,脑子灵活,看了几局之后就把规则摸的七七八八,站在陶祈身后指点。
陶祈乐得轻松,拉着嘉钰的手讲话,严戈怎么说他就怎么打,并不过脑子。
严父在这类游戏上也非常精通,打麻将的时候完全可以用老奸巨猾来形容。心里算牌算的飞快,然而表情看不出一丁点异常。
这种状况下,最惨的当然是严莉严纵两姐弟。
从摸到牌开始,就不知道赢是什么滋味儿。只能看着爸爸和大哥你来我往,一人一句胡了轮着来。
几圈下来,姐弟两个脸上都贴满了白色的纸条,像是刚从棺材里蹦出来就被贴上符的小僵尸。
两个小僵尸还满脸愤慨,嚷嚷着不能让严戈场外援助了,要凭真本事,一决胜负。
为了保证公平,严纵还要把严父赶下桌,换陶嘉钰上场。
陶嘉钰:小姑娘一脸茫然,并不想参与进去。
几个人正闹着,电视里主持人们已经开始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