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垂眸看了一眼就知道，陆斯辰的心思乱了。
他如今的表现，不再像以往那样平静镇定，她的这个问题，戳痛了他，让他想要避而不答。
“第二个问题，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查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是不是？”
姜漫雪没有追问答案，而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聪明如她，如果她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恐怕也无法从当年的那场灾难中，凭借一己之力护着姜思涯活下来，一直坚持到得到了陆斯辰的庇护。
“第三个问题。”
姜漫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陆斯辰，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这么多年，其实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保护小涯，是不是？”
几乎是在姜漫雪第三个问题出口的瞬间，陆斯辰的心在瞬间就酸软了起来。
他忍不住看了姜漫雪的眼睛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泄露了内心的想法和不安。
“……”原本已经到了唇边的绝情的话，此时此刻再也说不出口了。
从什么时候起，姜漫雪竟然变的这么敏锐了呢？
“漫漫。”最终，陆斯辰哑着嗓子出声，像认输了一样，紧皱着眉，叫着姜漫雪的小名：“能不能不要再问了。你的问题，我都不能回答。”
“你是不能回答，还是不敢回答？”姜漫雪死死的盯着陆斯辰，咬紧了牙。
可陆斯辰依旧是那副绷着唇角，抵死不肯开口的模样。
姜漫雪的手撑在桌子上，凑近了过去，冷笑了声。
她的双眼泛红，紧盯着陆斯辰，星眼中泪光点点。
“陆斯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幅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样子？”
她的嗓音中带着酸涩的沙哑，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死死压抑住自己快要汹涌而出的眼泪。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替你说吧。”姜漫雪深吸了口气。
“我刚刚问的所有的问题，你的答案都是‘是’。你知道你的父母不是因为我爸爸而死，你也知道我爸爸当年死亡的真相，你甚至知道当年我家家破人亡的原因。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在我最困难，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跟我结婚，成为我的避风港。”
姜漫雪说着，眼泪还是压抑不住的掉了下来。
“可是，你因为保护我，即便是跟我结婚，也从不正眼看我。你对我的所有冷漠，所有疏离，都是你认为的，对我的一种保护方式。我说的对不对？”
陆斯辰的脸色发白。
他的手紧握成拳抵在桌上，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然后，姜漫雪轻声的笑了起来。
她的鼻翼颤动，无声的看着陆斯辰，皱着眉眼中含泪。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为了实质，凝在胸口，涌出胸膛。
“陆斯辰，你把我究竟当成什么啊？”
她的眼泪扑朔而下，眸中猩红。
“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费尽心思的保护我，到头来，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对你三拜九叩，对你说声谢谢啊？”
这话无疑是在剜着陆斯辰的心。
可是，不止是陆斯辰的心，就连姜漫雪的心也同样因为这些话而不停的颤动。
语言是一把双刃剑，刺痛别人的同时，也在刺痛自己。
姜漫雪擦了把脸上的泪，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明明知道，那时候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真相，却不告诉我。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我需要你这样绝情绝义的保护！陆斯辰，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隔着咖啡桌，姜漫雪探出身去，她泪眼朦胧的凑近了陆斯辰，哑着嗓子低声问他。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愿意让我心里爱着的那个你面目全非，一点点消失掉，还是愿意接受你这种保护，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够了！”陆斯辰终于压抑不住。
他打断了姜漫雪的话，低声凝道：“够了，漫漫，已经够了，别再继续说了。”
姜漫雪听见他终于开口。
也不再继续。
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擦去眼泪，却不肯再抬头看他。
“陆斯辰，你真的很绝情。你不但对自己绝情，对我也很绝情。是你亲手把我爱的那个陆斯辰，一点一点在我心里杀死了。”
“我知道。”陆斯辰同样也不好受，他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漫漫，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或许并不会原谅我。”陆斯辰抬头时，望着姜漫雪的眸光那么深邃，深邃到仿佛能将满腔的心意全部倒出。
“可是，就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绝对不会原谅我，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样做。”
陆斯辰的眸光微闪。
“因为你从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危险。我不能，也不舍得让你置身在这种危险的境地里。与狼为伍，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着，陆斯辰叹了口气，坦坦荡荡。
“我宁愿你恨我，我不愿意你死。你曾经说过，你会一辈子陪着我。哪怕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