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姜漫雪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傅清野的表情就变了。
他看着姜漫雪半晌,然后才平静的回答。
“我在家里。”
姜漫雪轻轻的摇头,然后再问一遍:“告诉我实话,傅清野,那天你在哪里?”
傅清野的目光深沉,他停顿了,依然还是之前的答案。
“那天我在家里。”
“可是有人看见了你。”姜漫雪在傅清野落音的刹那,有些失控的开口:“有人在监狱看见了你!那天你去看了我爸爸,是不是?!”
“……”傅清野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姜漫雪则轻笑了声:“看样子这是真的了。”
她了解傅清野,只看着他的样子,根本就不用他回答,就知道是真还是假。
姜漫雪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不问你为什么瞒着不告诉我,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去见我爸爸是做什么吗?”
傅清野不能。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
然后,他低声说:“阿雪,我不能说。”
姜漫雪也不追问,她只淡着嗓音问他:“那你知不知道,有人现在因为当时你见过我爸爸,所以怀疑你跟我爸爸的死有关系?”
“你也这么怀疑我吗?”傅清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只在乎姜漫雪。
姜漫雪摇了摇头,“我如果这么想,现在只会直接报警,不会站在这里跟你面对面的说话。”
然后,姜漫雪叹了口气:“告诉我吧,阿野,告诉我那天你跟我爸爸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傅清野闭了闭眼睛,嗓音平静,“我赶到监狱去的时候,姜叔叔已经不行了。”
姜漫雪闻言猛地后退一步。
她像是被卸去了力气似的,腿脚有些发软。
“所以……”姜漫雪的鼻腔发酸,“你还是不能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去见我爸爸?”
最终,傅清野蠕动着嘴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姜漫雪站在原地,她的心一阵阵的发疼,连带着眼睛都开始刺刺的。
“你刚刚说赶去,是你知道我爸爸要出事,是吗?”姜漫雪的嘴唇发抖,她是敏锐的,只通过简单的信息,就能掌控最要命的证据。
她看着傅清野,妄图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否定的话,哪怕是个词语也好。
可是没有。
傅清野保持着沉默,从始至终都在沉默。
姜漫雪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爸爸会出事。”姜漫雪喃喃的出声,“却自始至终连个答案都不肯对我说。”
姜漫雪失魂落魄的一步步的向前走。
她走到傅清野的身边,然后从他身旁走过去,像是失去了所有信念似的,一步一步行尸走肉般的向前。
然后,她的手被傅清野抓住。
“你去哪儿?”傅清野问。
姜漫雪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向傅清野,她只是浅浅的开口,淡淡的出声:“离开这里。”
傅清野只觉得被他抓住的姜漫雪,就像一只风筝,飘飘坠坠,可是只要他松手,这只风筝就会消失不见。
“你要离开这里?阿雪,你要离开我?”傅清野的手指收的更紧了些。
而姜漫雪则始终像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只出声问他:“我在这里还能呆的下去吗?”
呆不下去了。
所有的真相只隔了一层窗纸,只要轻轻一戳,所有的丑陋和不堪都会大白。
傅清野知道,姜漫雪也知道。
可是,傅清野没有说话,他只是收紧了手,不肯放姜漫雪离开。
半晌,他才哑着嗓音开口:“你知道了多少?”
姜漫雪的眼珠微微转动,干涩而生疼。
“那你又知道多少?”
在说这话的时候,姜漫雪终于转过头去看傅清野,然后,从他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他们两个,俨然是都知道了全部。
然后,姜漫雪的睫毛轻颤着问:“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所以,还是要回傅家,是吗?”
“……是。”虽然艰难,但傅清野还是嘴唇颤动着说出这个字。
姜漫雪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终于感觉到手腕开始隐隐发痛。
可是,却比不上心里的痛,撕裂似的阵痛!
比她在知道陆斯辰不爱她的时候更痛!
一瞬间,姜漫雪竟然被这种心痛感压的喘不过气来,甚至有种恶心干呕的感觉。
感情上怎样都无法接受,可是偏偏理智还在不停的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问傅清野:“你……要回去,肯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
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姜漫雪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层层希望,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握住了傅清野的手,指骨特别用力,指尖都因为压力而泛出白色。
傅清野看着姜漫雪的眼睛,他知道,只要这个时候他开口说是,姜漫雪就不会走,就会留下来,和他在一起。
可是,一瞬间傅老爷子那双阴霾如鹰犬的苍老眼眸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他的计划还不成形,伸直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恐怕都做不到。
傅清野的理智在这一刻终究是战胜了他的情感。
这个时候让姜漫雪离开,或许会是一个最好的保护方式。
半晌,在姜漫雪带着哭腔问他:“告诉我好不好?你跟我说……说你回去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傅清野打断她,蓦然出声,“没有原因。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就是我姓傅。我回傅家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姜漫雪眼底烨烨生辉的光慢慢熄灭,一点一点变冷,最终冻结在眸底深处。
成为一滩死水。
她握着傅清野的手满满的放开,没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