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山带着秘书怒气冲冲站在彭强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看样子这次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家伙像是吃错了药,浑身都显得很躁动,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镇定和从容,狂躁得像头发情的狮子。
我走进办公室,刘远山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彭强来了,转过头劈头盖脸就训斥道:“彭强,你简直胆大包天,查抄腾飞公司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呼?谁给你的权力,谁让你擅自去调查?”
当刘远山认清楚走进来的人是我时,面露惊愕之色,一时愣在那里。我冷冷地说:“是我给彭强的权力,是我指使南城分局去腾飞公司调查的。刘副市长有什么火尽管可以冲着我来发,南城分局不过是执行我的命令。”
一贯把自己当成天官,见官大一级的刘远山没想到我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但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说词,好半天竟然无言以对。
我的态度完全激怒了刘远山,他过了一会咬着牙严厉地说:“唐亮,你刚当了两天市长助理就变得如此嚣张,目中无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有什么权力随意调查市政府重点保护的企业,你有什么权力擅自下令拘捕守法经营的企业法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还有没有上下级观念?”
娘希匹,狗日的跑到公安局来闹事,竟然还说得大义凛然,手握真理,真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
我平静地说:“刘副市长,你很清楚,我执行的恰恰是市政府的命令。南城棚户区改造发生的群体械斗,正是腾飞公司违法暴力拆迁引发的,南城分局受命调查,走的是正常程序,腾飞公司协助调查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刘副市长嘴里,就变成了非法拘禁?难道企业法人就有不被调查的豁免权?”
“你!你这是整人!”刘远山理屈词穷,但怒气难消,手指着我问道:“你执行的是谁的命令?既然要调查,为什么不事先给我打招呼?”
我冷冷地说:“我是市长助理,执行的自然是市长的命令。难道市长在下达命令之前要向你这个副市长请示?刘副市长,这恐怕才不符合程序吧?”
刘远山抓狂了,被我噎得无言以对。在江海市,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他讲话,碰一鼻子灰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但一个横惯了的人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他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骂道:“你个黄口小儿,你算什么东西,忘恩负义的玩意儿,没有我你哪有今天,竟然敢这样跟我讲话!”
这厮居然不顾身份,在这里对我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风度,可见其内心的愤怒和失衡。我强忍下胸中翻滚的怒气,心平气和地反问道:“刘副市长,我年龄虽然没有你大,阅历没有你丰富,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
“你不要忘了,”刘远山愤怒地一挥手,怒气冲冲在办公室走了几圈后大声说:“当初我做组织部长时,你跟牛明斗得天翻地覆,没有我的举荐你怎么可能当上财政局局长?那个时候你见到我摇着尾巴,满脸堆笑,如今刚当上市长助理就变脸了。唐亮啊唐亮,你也算是世家子弟,原来也是个势利小人!”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终于明白这个祝腾飞刚才为什么能说出那番话,原来都是他这个好舅舅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如果刘远山心里私下这么想想也就罢了,可他居然公然说出这番不知羞耻的话来,完全可以反应出他内心早已膨胀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柳岩恨他,我以为那是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如今看来这个人不仅人品确实有问题,思考问题更是让人不可理喻。当初他就想完成一个三级跳,从组织部长直接当上市委书记,难怪他当上常务副市长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不怒反笑,点点头说:“说得好,刘副市长说得真好啊,原来我的前程都是刘副市长替我安排好的,你比我亲爹对我还好啊。可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南城棚户区拆迁引发的群体械斗已经引起了省里和中央的重视,市委市政府不可能不给一个交代,你认为凭你就能一手遮天,把这么大的事压下来吗?”
刘远山用力一摆手,怒不可遏地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给我上课你还嫩了点。我只问你一句话,祝腾飞你是放还是不放?”
我走到刘远山眼前,眼睛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放人怎样,不放又怎的?放了人你是能让我升官发财,还是不放人你能整死我?”
刘远山被我犀利的眼神瞪得后退两步,但仍然虚张声势地吼道:“好!唐亮,你够狠!我丑话跟你说在前面,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整人,可如果有人在背后整我,那我也不是个软柿子。”
说完刘远山冲着自己的秘书一挥手,大步向门口走去。我转过身盯着刘远山的后背,心平气和地说:“刘副市长,我得给你提个醒,你的前任李明山当初就是栽在市政工程上面,他的靠山是前任省委副书记唐达天,我想应该比你的后台老板能量更大,可结果怎么样?他不是挂了吗,如果你不想步他的后尘,就把自己的定位搞清楚,不要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刘远山猛地转过身,怒视着我厉声问道:“唐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真的越来越嚣张了,难怪人家都说江海市打击黑社会是政治秀,市长助理唐亮才是最大的黑老大。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终于相信了。不过我这个人有个特点,从来不怕什么黑社会。”
刘远山说完轻蔑地白了我一眼,大步离开了彭强的办公室,怒气冲冲走出办公大楼,坐上车扬长而去。我从窗口望着刘远山的轿车离去,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很少有人真正从中吸取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