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里。
有时候,秩序与规则约束的不仅仅是“罪恶”,还有“可能性”,当人的思维被局限在框架中,便会否定岔路的价值,进而否定与已有理论相悖的一切,将之斥为“罪恶”或是“错误”,文明的进程也就此在停滞中走向终结。
人类企图将未知归类,理清万事万物的因果,以求得到一条万能定律,却不知道悖论始自本源——死亡创造新生,毁灭是唯一的永恒。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秩序与规则是我的敌人。
思考赋予我形态,混乱催生思考,而灭亡的前夕思考总会回光返照,由其诞生的悖论成为我力量的来源,我想这也是星辰之子选择让我来此记录这个即将消失的世界的原因之一。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我到达这里的瞬间,力量迅速枯竭,甚至难以维持拟态,逐渐变得透明。
“安瑞拉。”
拟态近乎溃散的一瞬间,一股不属于我的力量传来,勉强稳定了我的身形。
我抬头看向虚假之神,向他道了谢。
“需要暂时中止任务回图书馆吗?”他问道,“我不介意将力量借给你,只怕以这个世界的古怪程度,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摇了摇头,道:“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他脸色一变,显然也发现了连接节点因未知的干扰而无法使用。
“既然来了,就先履行职责,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许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只是要辛苦你替我维持拟态了。”
我没有说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尽管适当的好奇是司书必要的素质,但借用别人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会让我心生愧疚。
“也只能这样了。”
他不同我争执,倒省得我为私心找别的借口。
面前的岔路除了标注的数字外没有什么区别,周遭也不见路标一类的东西,对我们这样的外来者格外不友好。我和虚假之神再次达到意见的统一,随意选择了一条道路前进。
总之都是未知。
一路走来,入眼只有单一冰冷的钢铁建筑,唯独玻璃上倒映的流云能显出时间的流逝。没有多余的线条和色彩,文字也不过最原始的意义借以区分,更不要说以此为基础的创作。这里安静而祥和,整饬且完好,不似其他世界的末日那般满目疮痍,却比壮烈悲惨的毁灭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是一夕之间,人类全部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撞上虚假之神的后背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抱歉。”我揉了揉发疼的鼻子和额上的角。
“没事,”他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