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条边缘盛开的地荷花在被吞入前,还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将枝干吞进手掌后,血仙再次握了握拳。
既然不能离开本体,那她就带一截枝干走,两三年的光景,怎么也够用了,待下次回来时,她再在本体边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遁地虎心想,他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血仙就算真有什么,也怪不到他身上。虽然以血仙的道行,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是了。
他都可以想象到,这只树精会在遥远的边疆,如何将其他精怪吓得瑟瑟发抖。
血仙要离京,这对遁地虎来说绝对算一件好事。
至少这段时间,他既不用担心自己的鼠崽子们被吃,还可以在血仙不在的这些时日横行霸道、狐假虎威一番。
遁地虎心中喜不自胜,小胡须不断的抖动,尽量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以免惹了血仙不喜。
遁地虎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血仙会带着他一起走。
遁地虎:“……”
我做错了什么?他不在京,他的七个老婆可怎么办?
京城外官道上,一女子身穿白色襦裙,外披红色绸衫,头上戴一顶树枝编成的草帽,从草帽檐上垂下一片薄纱,透过纱罩,隐约可见女子姣好的面容。
此女子便是化作寻常人打扮的血仙。
官道上空无一人,血仙脚底生风,若有人见了,定会惊诧不已。
一个娇女郎,为何能走得如此之快,比那驰骋的头等骏马还要迅敏。就似一阵风,再眨眼,便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女郎手里提着个东西,临近了看,是一只肥硕的土鼠。
遁地虎像一只死土鼠一样,随着血仙神行太保般的飞驰腿速左右摇摆,黑溜溜的眼珠子只占眼眶的一半,剩下一半都是眼白。
当他听到血仙的话时,他顿了半晌,欢喜雀跃的心情就如被射落的大雁,从天空中直线坠落,一命呜呼。
“大、大人为何要带小的同去?”
这只树精去结那莫名其妙的亲,他去干什么?增加边疆土鼠的种类吗?
血仙幽幽的看着他,看得他鼠毛倒立,瑟瑟发抖。
“我不懂这人间事,你活了这许多年,想必何事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血仙对这人世间的一切,都是从戏文和将军府内得来的,可以说,出了这扇墙,她什么规矩都不知道。
就因为小爷“见多识广”,你就要带我去边关吃黄沙?
遁地虎拍了拍耷拉在胸前的小爪子,他这话是肯定不敢对血仙说的,他想了想:“大人过奖了,小的也只知道个皮毛。不如这样,小的为大人引荐一只燕子精,它年年走南闯北,知道的肯定比小的多。”
“是在将军府正院柳树上搭窝的那一只?”血仙问道。
遁地虎点头:“正是那只燕子精,他能说会道,还熟知这沿途风光,与他一同上路,大人一定不会过得烦闷。”
对不住了,老弟,你还是个单身汉,不像我有老有小,你就跟着走这一遭吧。
血仙掀起眼皮,淡淡道:“那只燕子,已经被我吞了。”
她睡觉的时候,树根会自主进食,她醒来便会知道,自己吃了哪些东西。
遁地虎:“……”
他抬起颤抖的爪子,捋了捋胡须,想着还有哪个精怪可以“引荐。”
“你不想去?”
头顶上方传来血仙的声音,犹如流淌着的厚重水银。
遁地虎不敢抬头,抽了抽鼻子,弱弱的道:“大人说笑了,自是想去的。”
血仙凝视他毛茸茸的头顶半晌,启唇道:“那便好。”
千年树精的血腥之气吓得遁地虎后颈生寒。
若他不去……
遁地虎拍拍自己的爪子,心道,切莫再动鬼心思,他就是再修炼几百年,也不够这只树精填牙缝的。
因此,被血仙像死土鼠一般提着的遁地虎,早已进入了无念无我的境界。
一精一妖连续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天色便已擦黑。
血仙睡了这许多年,此时根本无需睡眠,她只想快点追上周云砚。
夜晚的官道上,一女子提着一只死土鼠疾驰,旁人看了定会觉得万分诡异。
这一段官道两旁均是山林,若有人晚上赶路,必然要夜宿在乡间野外。
血仙与遁地虎在夜间也可平常视物,并能将远处之物看得清清楚楚。离着好远的距离,两人就看见了官道旁的火堆,七八个身穿短打的男子围在火堆旁。
男子们身穿的短打样式统一,左臂绣着一个李字,看样子像是哪一家的家仆或是护院的侍卫。
血仙天资聪慧,对文字更是过目不忘。她看过百家姓,自然能认出那个“李”字。
她晃了晃手上的遁地虎,眼睛盯着远处的那伙人,问道:“那些人可是李太傅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