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忽地急促一转,人已然走近,看到了闲坐着的周安,“哎哟喂,这不是君恒集团的周恒周大助理吗,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
突然想到什么,温恒宇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他如临大敌一般,退后半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没见到不想见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了几秒,他又紧张兮兮地看向周安:“许总没来吧?”
周安嘴角抽了抽,“没来。”
温恒宇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周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你这破胆,还做什么心理医生。”
温恒宇摆了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从业这十几年多少人被我治好了心里疙瘩,现在天天有人上门给我送锦旗呢。”
周安刚要说话,温恒宇音量突然拔高:“但是许总我是绝对治不了的,别说面对面跟他谈心了,光是跟他对视几秒,我就感觉我像砧板上的一条死鱼啊,都死了,却还是被他的视线一刀一刀活剐着。”
“……”
周安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还要上班,起身正要走。
温恒宇这才正经下来,他眯着眼睛,“几年前,你不是告诉我,他遇到了一个小姑娘,两人还结了婚,感情十分稳定,所以这几年没怎么犯病,甚至连控制情绪的药都没怎么吃吗,现又怎么了,小姑娘不想要他了?”
周安没说话。
温恒宇挑眉,看来他猜对了。
在锋利的刀剑身边如履薄冰地呆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厉害了,小姑娘是一位真的勇士啊,有机会他都想见一见她了。
晏苏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刚开始是小时候的她,跟着姥姥一起上山辨认草药,漫山遍野地乱跑,采野花编戒指、编花环,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
然而画面突兀地一转,许淮南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刚开始她那颗心是雀跃的,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沉了下来。
像是溺水的人最终沉入了没有光的海底。
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还停留在胸腔里,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会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还不到七点。
陈明月凌晨五点的航班,已经走了,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空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她注意到手机右上角闪动的绿点,下意识用指纹解了锁,打开微信。
自己凌晨给严平发的消息半个小时前收到了回复。
严平:【和嘉盛合作的律师都隶属于嘉旗事务所,嘉旗是当初君恒出资从国内老牌事务所手中收购过来的,许总现在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应该没人有这个胆子敢代替你去找他谈离婚,你如果真不打算亲自和许总谈,你最好找那种刚毕业出来实习的法学生,这些在象牙塔里呆久了的孩子一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实战不行,但是胆子出奇的大,左右你也不是让他们去给你打官司,而且还有周安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帮你去问问我在大学教书的老朋友?】
晏苏:“……”
她就想心平气和地跟许淮南离个婚,并没有害人的打算。
不过以她对许淮南的理解,如果她真的找律师跟他去谈离婚的事情,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面子和他的掌控欲,都绝不会允许他在看到由其他不相关的人交到他面前的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对她还有任何挽留和不舍的心思。
哪怕之前他会因为长期习惯她在他身边,对她产生过这些和他不太相符的情绪。
而且晏苏昨晚给严平发消息询问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找律师代替她出面,她也知道嘉旗律师事务所隶属于君恒。
她只想要律师帮她拟一份离婚协议书,说清楚她什么也不要罢了,结果现在严平误以为她是想要找律师代替她去跟许淮南谈判。
晏苏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紧紧地抿了抿唇瓣。
如果她现在真的同意了,也就意味着以后她和许淮南连做朋友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两个人会像两条相交线一样,再无任何交集。
耳边不受控地再次响起男人昨晚格外冷漠的嗓音。
晏苏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她是谁呢,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宠物,在他的生命中可有可无,没有她也总会有别人。
晏苏闭了闭眼睛,几秒后,发了一条语音过去:【行,你找吧。】
上午,女二杨如意进组,今天晏苏有和她的对手戏,时间不长,就一幕,是两人一起去寺庙祈福的场景,电影剧情里面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晏苏下一场戏要在练武场拍,她热完身,拿起一边的道具,在一旁武术教练的指导下,开始练剑。
练到后面,跟季丰尧打完招呼的杨如意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许总,那些内容都是媒体瞎写的,其实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晏苏侧身,动作十分流畅地挽了个剑花,最终剑尖抵着她的脖子停了下来。
比她高半个头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杨如意知道剑只是道具,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我和许总之间其实什么事也没……”
晏苏眸光微冷,她缓声道:“用得着你来跟我解释?”
杨如意算是听出来了,女人的潜台词大抵是,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跑到我面前蹦跶之类的。
这口吻,简直和许淮南跟她说话时候的口气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盛气凌人。
就这样,她竟然还觉得对方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就和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样,一身戎装,侧脸如削,带着几分坚毅和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