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一个艺术平台。
平台供人创作。
人生就是一场创作。
谁都可以创作。
人无时无刻不在创作。
譬如,你呼吸,就是创作一口二氧化碳。蹲茅坑,就是创作一泡屎。
作品是好还是坏,是要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的。譬如一泡屎,拉进碗或锅里就是一件坏事。若是拉在树根下或者庄稼地里,一泡屎当了养料,那就是一件好事。
所以,一件物事的好与坏,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我不由得想起那一幅画,挂在丁喜虎墙上的那一幅画,不知道它是好的还是坏的。我无法判断它。
往往,我们从一件作品上看创作的人。
其实,我们可以反过来。从创作的人上看他的作品。
正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除了一开始他对我很不礼貌。其实到了现在,我看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尸体说他是作画的人。
他应该能创作出一幅不错的画。因为他心中有爱。他爱一个叫翠兰的女人。
我认为他对翠兰的爱是真爱。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创作出了一幅什么样的画。竟然能让一具尸体给他下跪磕头。而且,这一具尸体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尸体。死期已过了一年它没有发生半丁点儿腐烂不说,在这天地间正值一片枯黄的时候,它的胯部竟然生长着一丛青草。
而且,它还有一口井。井随它移动。
“是吗?我作出了一幅什么画?”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问。
“你作出的那一幅画,挂在丁喜虎的家里!”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作画人。我从来没有画过什么挂在谁家墙上的画!”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说。
“是吗?我真的认错了人?”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是的!你真的认错了人!我不是作画人!我连一只鸡,连一朵花,连一个人都画不成!我从小没有画画的天赋。我很讨厌画画!”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说。他作得一副极其真诚的样子。
“如果我真的认错了人!那你该怎么办?”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是你认错了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一张脸上的神色作得比较不满地说。
“可我已经朝你跪下了!”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认错了人,并朝人家跪下了。这可是怎样的一个冤!
“怎么,你觉得自己很冤吗?”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说。
“冤!”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那怎么办呢?”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问。
“我刚才给你磕了几个头?”跪在地上的尸体问。
“不知道,我刚才没有数着!”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说。
“刚才,我一共向你磕了整整一百个头!”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假若我认错了人。那我不能向你白白地磕头!尤其是向你磕了一百个头!磕一个头是敬一辈。十八辈的祖宗,才能给他磕十八个头!”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那你想怎么样?”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问。
跪在地上的尸体说:“既然我认错了人。我不能向你白磕头。你就得向我磕回来!”
“你让我也向你磕一百个头?”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说。
“不!你得向我磕一百万个头!”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你向我磕了一百个头!我为什么要向你磕一百万个头?”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神色惊讶地说。
跪在地上的尸体说:“一个人付出,若得到的回报跟付出是一样的,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就好比一个人批了一百块钱的苹果,将苹果卖了一百块钱。一毛也赚不着。那他是不是白忙活了?”
只见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一张脸慢慢地绽放开了。他的笑容非常苦涩。说:“你讲的话挺有道理的。你向我磕了一百个头。我需要向你磕回一百万个头!这样算,一本万利。
但一本万利,你是不是赚得太多了!”
“一个人做买卖!是赚得多好,还是赚得少好?”跪在地上的尸体说。
“当然是赚得多好!”坐在水缸里的年轻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