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拾,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灰衣老人问。
“老人家,哪有那么麻烦!你干脆杀死马俊才不就结了!”我说。
接下来。
灰衣老人默不作声了,他正在盯着碗里的蠕动不已的蛔虫。
马俊才正在用一双略细长的丹凤眼看着我。眼神作得比较复杂。里面含有我读不懂的内容。
“罢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说不杀他就不杀他!”言毕,灰衣老人一张嘴巴,一仰脖子,一闭眼,将一碗蛔虫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蛔虫洒出来一些掉落到地上,细长的身躯翻滚蠕动不已。他的嘴巴“吧唧吧唧”的大幅度嚼咬着,将倒进嘴里的蛔虫嚼碎了,然后喉结一骨碌,将嚼碎的蛔虫咽掉。沾得满嘴黄色的液体和一些红色的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恶臭。
翠兰睁开了眼,叫道:“爹!你恶心不恶心!连蛔虫都敢吃!”
灰衣老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用袖子一抹嘴巴,弯腰从地上捡起镰刀,说:“翠兰,你要和金拾好好过日子。不可不三不四的!踏踏实实地相夫教子!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女人!”
“爹,你要干什么?”翠兰问。
接下来。
灰衣老人用镰刀抹脖子自杀了。
他的身体摔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翠兰痛哭不已。
马俊才重新在地上跪倒下来,继续给地上的尸体磕头。
瞎老婆子的一张脸阴沉得似乎要下雨。她并没有说什么。
李真一更显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个人从外面走进了院子。
是一个年轻的人。看着他的一张脸。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曾经在哪儿见到过他。可又偏偏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的背后正负着一件长形包袱。
不知包袱里裹着一件什么东西。
他身上正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背后负着的长形包袱是纯黑色的。
只见他径直走到灰衣老人的尸体跟前站住了。望着躺在地上的脖子上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的尸体,他脸上的表情作得比较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开始望着前面正站着的瞎老太婆。
瞎老太婆的一张布着两块烫伤疤痕的脸也正在朝对着他。仿佛能看得见他似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远。
“你开心吗?”来人问。
“我开心什么?”瞎老太婆说。
“一个爱你的人死了!你开心了吧!”来人说。
“没有什么可开心的!”瞎老太婆说。
“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来人说。
“他没有输。他只是自杀了!”瞎老太婆说。
“不,他已经输了!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他输了!”来人说。
“什么?他输了?他输给了谁?”瞎老太婆脸色做得惊讶地说。
来人没有立即再说话。
李真一开口说:“老哥就算是输了,也是输给了自己!他心慈手软,不肯杀死马俊才。却又守信诺。因为没有杀死马俊才而吃了马俊才拉出来的蛔虫和屎。但吃了蛔虫和屎之后,他又不肯原谅自己作践自己,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所以说,老哥是输给了自己!”
来人摇了摇头,说:“错了!他不是输给了自己。他是输给了马俊才!”
“什么?!他输给了马俊才?!”瞎老太婆一副样子做得无比惊讶,“他怎么会输给马俊才?明明是他饶马俊才不死!”
“唉!”来人叹息了一声,自个的神色间充满了悲伤,说:“胡世珍!为了你,他决心杀死马俊才。可他根本杀不死马俊才!但他又不想在你面前有一副认输的样子。他怕你看不起他!
所以,在你面前,他假装饶了马俊才。
其实是马俊才饶了他。给了他一个自杀的机会!”
只见瞎老太婆一副样子做得完全愣住了。李真一也明显愣住了。连我也愣住了。
只有翠兰没有愣住,她正痛哭不已。
而跪在地上的马俊才正对着地上的尸体一下一下地磕着头。他磕头的动作不疾不徐,当额头贴到地面上时会停顿几秒。显得他不急不躁。他好像耳朵聋了,什么也听不见。一张俊俏白皙的脸上做得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