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得用从丁字库官廨中走出来,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找李太后。这恐怕是唯一能救侄子的办法。
登轿之后,才将情绪表现出来,愤愤地骂了一句:“他娘的,好你个水墨恒,竟不把我放在眼里?气死我也!”
进紫禁城,邱得用改作步行。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乾清门前,却又突然止步不进。
“我这刚升作乾清宫的主管,侄子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哪还有脸去求李太后呀?”
犹豫不决,在乾清宫门前徘徊。
“可这事儿紧急,若不求李太后,还有什么办法?闹出人命,水墨恒又如此强硬。怎么办?怎么办?”
邱得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颗心七上八下。
本来想好了,要来求李太后宽容,结果到了乾清宫门前,又不敢进去,想着自己一会儿进去该如何开口?
思索来思索去。
邱得用最后还是没敢进乾清宫。
可侄子又不能不救。再反过头来去求水墨恒?不现实。况且,瞧水墨恒的样,根本不给面子。
求首辅张居正去?胡椒、苏木折俸就是他请的旨领的头,更甭指望了!
那还有谁能帮上忙?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冯保。
能说上话的就这么几个人,明摆着。
“只是求他,我得舍血本呀……”邱得用与冯保共事几十年,知道他的性子。求冯保办事,不拿出点让他垂涎三尺的好东西,他能办也会给你推得一干二净。
邱得用赶紧回家,翻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觉得这还不够,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又从珍藏柜中取出一卷纸,小心翼翼塞进怀里,然后忧心忡忡去了。
……
司礼监值房。
东厂的暗哨早已将丁字库前械斗一事传至冯保耳中。当得知赵怀发疯似的,将一名小校打伤致死时,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啊!
“这个邱得用,自升作乾清宫的主管,处处显得高人一等!气焰长得忒快,得找个机会杀杀他的威风。”
冯保正自盘算。
说曹操,曹操到。邱得用笑意绵绵地来了。
冯保皮笑肉不笑地问:“邱公公,不好好在乾清宫伺候主子,跑司礼监来作甚?”
邱得用哭丧着脸,嗫嚅道:“冯公公,实不相瞒,真的有急事要求你帮忙。”
“呵,邱公公说笑了吧?你现在是乾清宫的主管,李太后身前的大红人,内廷外廷变着法子巴结你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什么你摆不平的吗?”冯保抑扬顿挫,语气中不无揶揄。
“冯公公,你这是笑咱呢!”
“嘿嘿,我哪敢笑你呀?”冯保干笑两声,听着不怎么舒服。论级别,邱得用在他面前不该称“咱”,而应该称“小的”。
“冯公公,这个请你收下!”邱得用着急,也没心思跟冯保扯闲淡,直接将那张十万两银票掏出来,递了过去。
“你这是?”冯保觑了一眼,“呵,大手笔呀!”
“我那不争气的侄子赵怀,刚在丁字库仓前误伤了一名小校,小校流血过多致死。”邱得用惶急地说。
“哟,这么大的事呢?”冯保故作惊讶,仿佛才听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