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一门心思想拍张居正的马屁,便派师爷前去京城,将这件事告诉了张居正,并请他出面恳求小皇上赐额。
只是没想到,师爷回来捎话,张居正听了很生气,不仅不肯奏请圣上,反而说要拆毁大学士牌坊。
赵雍讨了个没趣儿,却又不甘心。想着湖广道的官员都将自己当作张老太爷府中第一号座上宾,如果牌坊就这样拆掉,自己面子往哪儿搁?
而且,赵雍摸透了张文明的心思。
张文明殷切希望建好这座大学士牌坊,以壮家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即便知道儿子有意拆掉牌坊,也绝不松口。
有了张文明的鼎力支持,赵雍自然多了几分信心。
还有一点,赵雍总以为张居正扬言要拆毁牌坊,很可能是做戏给人看,天底下谁个不想光宗耀祖?
这个想法,水墨恒当时也有。
所以,赵雍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若真是将牌坊给拆了,说不定张居正暗地里会怪罪他不会办事儿。
既然不决定拆,那牌坊总不能白板一块儿没有题额吧?
可当今首辅的牌坊,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题的。本来,若有皇上题额,无疑最完美。皇上请不到,赵雍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前前任首辅徐阶。
徐阶是张居正的恩师,正是得徐阶的提拔,张居正才有机会在四十二岁那年进入内阁。所以,无论是地位还是名望,徐阶都是能与张居正并肩的大人物。
于是,赵雍派人前往松江拜见徐阶,说明来意。
徐阶二话不说,想着为自己学生歌功颂德是件好事,当即赐了一张条幅,写就一副对联。
只是还没来得及镌刻上去,牌坊已经被摧毁得不成样子了。
赵雍像被人捅了一刀,难受得要死。
当听到“水墨恒”三个字时,本想干仗的心,登时泄了气,心里只剩下一万个不甘不甘不甘……
此刻被水墨恒揶揄,更是觉得尴尬。
张文明看完移文,乌头黑脸不作声,随手递给赵雍。
水墨恒又将刑部移文递了过去,强调说:“我此番来到荆州,只是履行公务,还望张老太爷和知府大人配合。”
赵雍看完两份移文,又看了看地上的断石残碑,扎心地问:“水少保这次来荆州,就是为了拆毁这座牌坊?”
“是。”水墨恒道。
赵雍心里拔凉拔凉的,两份移文,又派水墨恒亲自来,足见张居正的决心。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拆牌坊不等于拆自己的前程吗?至少能揣摩出张居正对自己起了疑心,或者说根本不放心。所以才会兴师动众,两部移文,加自己签名,外加水墨恒亲率缇骑兵前来……
事已至此,赵雍唯有望天长叹,将心中的怒火、不满、不甘全部压住,见风使舵地说道:“既然是首辅大人的意思,下官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想必水少保一路也辛苦,下官这就请水少保进城,看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咱做东请客,张老太爷、我、还有一起来的众位官员全都作陪,为水少保接风洗尘。”
官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那帮民众和工匠们都面面相觑:想着难道就这样放弃?眼睁睁地看着牌坊被毁?
突然,张文明大喝一声:“不行,先不能拆,我要给叔大写信。”
只因这句话,本神情沮丧的民众,陡然间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开始叽叽喳喳,嘈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