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攀依然不知道“邵先生”的真正身份。
沈振去州府大牢提人,蒋攀问过水墨恒,可水墨恒只说自己是“邵先生”;又问水墨恒来自哪里,水墨恒说来自“京城”。
因为自己上司对“邵先生”实在太过恭敬,蒋攀谨记他临走时的叮嘱,也不敢多打听什么。
倒是水墨恒有心,问了蒋攀好多个问题——
比如:在荆州,对于像张老七、张三元那样的“钉子户”,税该怎么收?
来硬的行不?
蒋攀摇头,越硬似乎反弹越大,反正怎么硬,他们原本也交不起,给人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那来软的呢?
蒋攀依然摇头,指望那帮刁民觉悟提升、主动配合交税?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再比如:关于荆州税关与荆州府衙,如何做到相互帮助团结,但又不相互勾结影响税收呢?
蒋攀颇有见地地说,虽然税关一把手品秩与知府一般高,可在荆州城,认的都还是知府,所以知府和巡税御史这两个“人”的处世态度很关键。
……
聊过一阵子之后。
水墨恒发现,蒋攀这个人虽然对税户的态度有失偏颇,可本心还不错,对税关也尽职尽责。
尤其是对沈振忠诚。
这个很重要。
而且蒋攀本人也很直快,这种性格一般不会耍诈勒索税户。
自古至今,税户中的老实人肯定居多,但胡搅蛮缠抗税的“钉子户”总有,那些只认翻眼强盗不认闭眼佛。对付他们,还真得让凶狠狠的蒋攀出马。
水墨恒本没打算责备、处罚蒋攀。鉴于此,更觉得蒋攀能继续留在沈振身边,为其效劳冲锋。
这年头,忠诚的人可不好找啊!
……
水墨恒见张老七和张三元不知所措的样,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请坐呀!我姓邵,称呼我为邵先生便是。”
那两个哪敢呀?
且不说税关堂官沈振,就是平时见了巡栏官蒋攀,都像老鼠见了猫,躲还来不及呢。
此刻却让他们同桌就餐?别开玩笑了……
张老七一脸的苦逼相,深感那是要砍头的节奏,吓得两腿直打哆嗦,背后凉飕飕的,手心沁出汗水。
张三元望着水墨恒,弱弱地问:“你是让我们就坐?”
“对呀!不可以吗?”
“我们可不敢。”张三元摆手。
“让你们坐就坐,为何不敢?”沈振脸色一沉。
“你们平时都是,都是神仙级的人物。”张三元本想说“你们平时都是活阎王”,临时改口。
“让你坐就坐,废什么话?来,就挨着我。”蒋攀呵斥道,几乎用命令的口气指使。
张老七和张三元瞅瞅蒋攀,又瞅瞅沈振,继而又瞅瞅水墨恒,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只是一动不动,不敢挪身。
水墨恒微笑着,摇了摇头,只好起身,亲自上前,硬将他们两个推到蒋攀的旁边坐下。
一桌,刚好十个人。
水墨恒回座,摊手说道:“不客气,开吃吧。”
张老七和张三元胆战心惊,瞧着桌上又是鱼又是肉又是酒,平生也没见过如此奢侈的酒席,只感这顿晚宴是人生最后一次享受……
想到这儿,索性把心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