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县令等着东翁大人。”
“那,走吧。”赵雍目光呆滞,没精打采地说。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似乎一夜之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刚到县衙,轿子才一落定。
只听沸沸扬扬的人声轰轰然传来,嘈嘈杂杂的约莫有三四百号人,打头的两个正是大蟑螂张老七和小跳蚤张三元。
然后,便是听到衙门前的登闻鼓,被擂得震天价响。
刘台早已在衙门前等候,见赵雍的轿子落定,慌忙躬身迎接,将府衙一应人引入县衙堂内,尚未落座,便见一名衙役滚瓜般跑来,禀道:“大人,外头众多百姓,要……”
“无需罗唣,快些升堂吧。”未等刘台开口,赵雍率先发话。时间对他而已,显得十分珍贵。
刘台一挥手:“传令下去,升堂——”
顷刻间,只听得“咚、咚、咚”三声炮响,这是开衙的号令;接着,是整齐的山吼声:“升——堂——”
刘台是主审官,在阶上正中那只夹头榫翘头大案台后头落座。
在大案台的两侧,各放了一只大平头案,这是为赵雍和詹师爷两人预备的。
其他主簿、属官也随之一一落座。
阶下两厢,数十名皂衣差吏各持水火棍,直挺挺地肃立着。
刘台先朝赵雍点了点头,得到回应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肃声问道:“是何人敲的登闻鼓?”
阶下,刘台的一位师爷,出班回道:“启禀大人,是荆州城中小民张老七,和城外农户张三元等一干人众。”
“为何敲鼓?”
“递诉状。”
“状告何人?”
“告荆州税关。”
“带张老七和张三元上来。”
“是。”
片刻,张老七和张三元被领了进来。两人一进来便跪下。
刘台俯身打量了一眼,问:“谁是张老七?”
“我。”张老七抬起头来,挺直腰板儿。
“那你便是张三元了?”
“是。”
“听说税关巡栏官儿蒋攀当街锁你?”
“是。”
“状子呢?”
“什么状子?”张老七和张三元异口同声,都眨巴着眼睛。
“你们不是要告荆州税关吗?荆州知府大人也在此,有何冤情只管道来,本官自会为你们做主。”刘台威严赫赫地说。
张老七和张三元看了看两边厢里持着水火棍的差役,稍作犹豫迟疑,然后鼓起勇气,同时朗声说道:“启禀大人,小民们今日给各位大人送石碑来了。”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言乱语?你们不是要状告税关吗?本官问你状子,你却扯什么石碑?”刘台大声喝道。
“大人息怒,看过便知。”这次是张老七一个人回话。只听他卯着嗓子喊道:“抬石碑——”
不一会儿,果然见四个人吭哧吭哧抬了一方石碑进来。
这座石牌大约四尺多高,厚约六寸,汉白玉质地。
刘台脸色当即刷地一下子变了。
詹师爷,还有阶上陪审的主簿、官属无不变色,一个个都感觉浑身不自在,像被蜂蜜蛰了一口似的。
唯有赵雍,浑若无事。
倒不是赵雍不惊讶,而是他压根儿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刘台审案问话时,赵雍脑海中尽是邵方、水墨恒的身影,根本没看石碑一眼……
刘台恨得牙痒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将目光投向赵雍。
偏偏赵雍视若不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