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水墨恒的感觉完全正确。
从进邵府见到邵方的第一眼开始,便感觉邵方不会乱来。准确地说,是从马湘兰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然后又是游菜,又是品茶,最后将一应人请到邵府做客。
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在邵方精心安排之下进行的,包括借水墨恒的名义,将马湘兰“骗”到扬州,也用了一番心思。
一个用心做事的人,任何时候都值得信任。
聊了这么多,水墨恒对邵方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开始的痛恨,到后来的诧异,直至这会儿的同情、尊重,甚至敬佩。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引自己来扬州呢?
对这个问题,水墨恒联想到张居正的信,几乎用肯定的语气,回道:“是因为棉衣事件吧?”
邵方讶然地望着水墨恒:“水少保为何如此断定呢?”
水墨恒不疾不徐:“既然邵大侠敢以‘大侠’二字自居,想必心中自有一股正气。而从邵大侠杀李延,去赵雍两件事上看,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邵方欠了欠身,抱拳一躬,由衷地说道:“多谢水少保能为邵某说句公道话。”
“谈不上公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所以,这两宗命案,虽然一个是你邵大侠亲手所为,一个是你属下背着你干的,但可明显看出,邵大侠并无愧疚之意。”
邵方微微颔首。
“但是,因为劣质的棉衣,害死的却是为守护长城保卫国家的士兵,而且是戚大帅手下的战士。我想,邵大侠得知此情后,一定会睡得不踏实,因而才会引我来扬州,不知我猜得对否?”
“哈哈,哈哈!这个世上竟有如此懂我的人?”这回邵方不仅仅是微微的笑意,而且开怀地放声大笑,似乎觅到了一个知心人。
“这件事,邵大侠事前知悉吗?”
“你是说与武清伯李伟和国舅爷李文全的合作?”
“对。”
“知道。”
水墨恒紧紧地盯着邵方,快速地追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事前知道,邵大侠为什么不阻止呢?难道不曾预料如此劣质的棉衣会冻死人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常识问题。”
邵方不慌不忙:“水少保不妨先估算一下,二十万套棉衣,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户部拨出的银两是二十万。”
“可若武清伯和国舅爷只肯给五万两银子呢?”
“特么的!”水墨恒气愤,不禁爆了一句粗,“没想到他们这么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他们的日子,啥时候缺过钱啊?”
“我也是逼于无奈,总不能让我倒贴钱进去吧?况且,他俩的人品……”
“既然这样,那邵大侠为何要接这笔生意呢?又没赚头,何必趟这浑水?”
“我不接,他们难道不能找别人吗?结局还不是一样?怪只怪朝廷,就不能将这笔买卖交给他们。”
水墨恒怒气冲冲:“这件事,回京后我一定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