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朱翊钧有些沮丧,低头做沉思状。
暗自忖道:“外公和舅舅不就是不想掏钱吗?那我下一道圣旨帮他们出了,这事儿不完美解决了?可瞧先生的态度,怎么好像不大同意啊?”
……
很快,冯保将李彩凤请来了。
水墨恒起身行礼。
李彩凤在左首的位子上落座,与水墨恒正好相对。朱翊钧依然坐在御案前,冯保站在他身边。
四人的位置,似乎很少变过。从李彩凤特许水墨恒可以出入东暖阁那一天起就这样。
偶尔有变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冯保在水墨恒旁边坐下,一是陈妍是来了。
“先生,你可以说了。”朱翊钧迫不及待,直冲主题,也不管他娘亲和冯保是否觉得突兀。
水墨恒依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首先将目光投到李彩凤身上,毕恭毕敬地问:“关于武清伯和国舅爷的惩罚措施,不知太后有何想法?”
李彩凤幽幽叹了口气,一针见血地说:“本来,惩罚措施是不该让他们选的,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做了不该做的事,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法律本当一视同仁。”
冯保虽然站着,可不代表没有说话的份儿。他本是个会来事儿的主,趁李彩凤歇口气的档儿,赶紧帮衬“自家人”说:“可武清伯和国舅爷身份毕竟不同,奴才相信世人也不会真去较这个真儿。”
李彩凤既没附和,也没反驳,而是将目光转向自己儿子,问:“钧儿,你的想法说给先生听了?”
“说了,可先生似乎不认可。”
李彩凤微微点头,又将目光转过来,望着水墨恒。
水墨恒知道此时需表态。在他们面前,也没刻意隐瞒的必要,回道:“之前我与张先生会过几次面,达成一致意见:如果武清伯和国舅爷执意不肯掏钱,那这个钱自然要从国库中调拨。”
“这不正是朕的想法吗?”朱翊钧急忙插道。
“不。皇上说的是下旨调拨,与我说的是两码事儿。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若按照皇上的意思,等于赦免了武清伯和国舅爷两个当事人的罪?”
水墨恒稍顿了一顿:“这样一来,且不说武清伯和国舅爷是否继续保持肆无忌惮目无王法的心。这件事若被人议论起,是否会传皇上有失公允?”
“那这笔钱如果由我个人出呢?”李太后试探着问。
“这个,我无权干涉,完全是太后的自由。”
“你觉得可行吗?”
水墨恒想了想,谨慎地回道:“似乎都可行,皇上的解决措施也可行,关键是太后和皇上怎么看怎么想?然后期望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李彩凤沉吟片许后,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水墨恒说:“哦,我明白了,看来你还是倾向于廷杖之罚。”
“不,真的不是这样。”水墨恒当即反驳,举手向天,郑重其事地道,“太后,皇上,我水墨恒对天发誓,真没想要廷杖武清伯和国舅爷,此情我对张先生屡次申明。只是……”
“只是什么?”李彩凤追问,目光急切而尖锐。
“我能否说心里话?”
“当然要说心里话。”
水墨恒一本正经地道:“只是,我觉得武清伯和国舅爷两人恰恰利用我们不敢廷杖这一点,所以才要坚持接受廷杖之罚。想必太后也知情,武清伯和国舅爷会拿不出来十几万银子吗?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李彩凤深深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