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冯保,水墨恒很想静一静,独自一人去了花园,闭目养神起来。过了得有小半个时辰,黄飞来报说翰林院王锡爵求见。
“掌院学士要见我?”水墨恒听了一愣。
“此刻就在外头,而且看样子很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请他进来吧。”水墨恒只得收回思绪,想都不用想,王锡爵肯定是为夺情廷杖的事而来。
王锡爵虽然没有上疏反对夺情,可他扮演的角色十分清晰,上疏的几个,除了艾穆和沈思孝,其他都是他的下属,之前的几件事他可都是参与了的。
自吴中行、艾穆等人要遭廷杖、流徙的消息传开,翰林院便像是炸开了锅,都吵着要动员全北京城所有反对夺情的官员共同联名上疏,驳回皇上的旨意。
见王锡爵汗流浃背地进来,水墨恒起身施礼相迎,陪笑道:“王大人光临,不知为公还是为私?请坐请坐。”
“为公,也为私,有些话我想与水少保说说。”王锡爵还礼坐下,开门见山,“这次来是为廷杖一事。”
水墨恒表现出极为镇定:“意料之中,有何见教?”
“吴中行、赵用贤、赵志皋、艾穆和沈思孝五人,上疏反对夺情触怒皇上,可我认为,此事不当廷杖。”
“那应该怎样?”
“臣子就朝中事提出反对意见,《大明律》上没说不允许,若与皇上意见不合,便遭廷杖之罚,那日后谁还敢提意见?”
王锡爵这话虽然不错。
可水墨恒感觉他有偷换概念之嫌,提意见当然没问题,可这件事他们几个是违抗圣旨,挑战皇权。于是点了点头回道:“王大人既然知道触犯的皇上,那你去跟皇上说呀。”
“水少保你这不是讥笑我吗?”王锡爵尴尬地笑了笑,“皇上这会儿正在盛怒之中,哪肯听我聒噪?”
“那王大人找我有什么用?”
“我知道水少保一直坚持不让皇上惩罚反对夺情的官员。”
“那又怎样?”
“水少保是皇上的老师,我请求你出面劝说皇上,收回廷杖的旨意。”王锡爵拱手言道。
水墨恒微微叹了口气,回道:“王大人刚才也说了,这会儿皇上正在盛怒之中,吴中行等几个冒犯的不是我,而是皇上,我怎么出面劝说?还有,王大人也知道,我一直坚持不惩罚的方针,可吴中行几个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可是,这件事现在除了水少保能劝得动皇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王大人,你为官多年,难道还没看出来,这次我都劝不动皇上吗?实话告诉你,这次李太后第一次放权给皇上,也就是说,这是皇上第一次亲自柄政动用威权,我怎么出面干涉?皇上既然已经没听我的了,旨意都已经下达各大衙门,若这个时候再去劝说,岂不是不识趣儿,给皇上添堵吗?”
王锡爵仍然不死心,又说:“可我总觉得,唯有水少保才能劝服皇上。”
“王大人是觉得,对这件事我不够上心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王大人是什么意思?”水墨恒盯着王锡爵,“其实,关于夺情一事,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后搞得皇上不高兴,首辅张先生也不高兴,你们一个个还滴米不进就是不听劝,严重的后果我早就对吴中行那帮人说过了,他们是什么态度王大人清楚得很。”
刚说到这里。
黄飞又进来禀报说:“刑部堂官王之诰大人来了。”
水墨恒尚未搭话,王锡爵便迫不及待地说:“王大人肯定也是为了夺情一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