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保肯定地回答,“自水少保跟随先帝那时起,两位太后和张先生,包括老奴,都知道水少保料事如神,背后,甚至当面称他为妖孽。而经事实证明,这些年来,凡与水少保作对的,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大伴,你与朕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老奴的意思是,既然那帮反对夺情的人不知天高地厚,连水少保的话都不放在眼里,那干脆……”冯保顿了顿,欲言又止。
“干脆重重地惩罚他们?”朱翊钧补充。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与水少保观念不合。”
“先生为何一方面坚决阻止他们上疏反对夺情,一方面又不建议重重地惩罚?”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这个问题上。
“就这个,老奴曾与水少保单独谈过,他说是为了减轻张先生的心理负担。”
“可是,张先生也倾向于重重惩罚呀!朕罚得越重,张先生心里不是越舒服吗?”朱翊钧不明所以。不仅他这么认为,李太后和冯保等都这么认为。
“理是这个理,可水少保似乎并不认同。”
“你们都把朕给绕糊涂了。”朱翊钧哼了一声,埋汰道,“东厂的密探,还侦伺到什么?”
“那天在熏风阁,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吴中行和赵用贤的本子先上,艾穆和沈思孝随后跟进。”
“看来戴枷在午门前罚跪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恐惧。”
“非但没有引起他们的恐惧,艾穆甚至主动请愿要与吴中行、赵用贤一起罚跪。”
“岂有此理?那满足他们便是。”
“艾穆向来以名士自居,在京城的清流派官员中,很负盛名,颇有一些影响力。万岁爷,你还记得万历二年冬决一事吗?”
“当然记得。张先生提出治乱需用重典,朕准了他,那年在全国杀了一大批重犯。大伴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事儿与艾穆有关。他当年受刑部推荐派遣,前往陕西督办决囚一事,结果那年陕西只杀了两个人,在全国落了个倒数第一,而其实陕西是犯罪重地。”
“哦,朕想起来了,张先生有一次在平台禀告决囚事时,曾言及刑部有一名员外郎督办不力,原来就是艾穆?既然如此,那为何这个人还在任上?”
“艾穆原本是个教谕,是张先生一手提拨上去的,所以张先生给他机会,只可惜艾穆不长记性,所以一直在员外郎这个职位上徘徊不进。或许张先生也以为,艾穆是个名士,动他有点投鼠忌器,再加上刑部堂官王之诰也偏袒他。”
“王之诰不是张先生的亲家吗?”
“是,但王之诰为人清正,做事有些迂腐,所以并不能总做到与张先生一条心。”
“朕明白了。”朱翊钧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艾穆本子上说妖星出现光逼中天,是什么意思?”
“回禀万岁爷,昨儿夜里,天上的确出了扫帚星。”
“是凶兆吗?”
“是的。扫帚星之所以称之为妖星,是因为它一出现,地上就有灾祸发生。昨夜,京城确实发生了几处火警。”
“啊?”朱翊钧一惊。
“不过万岁爷请放心,老奴专门就此问过水少保。”
“先生怎么说?”
“他说这纯属自然现象,不必放在心上。”冯保顿了顿,摆出一副惧怕的样子,“但老奴还是担心,毕竟这次扫帚星侵犯北斗,上苍动怒,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帝座受到威胁。”
朱翊钧一怔,眼睛瞪得圆圆的:“有这么严重?那该何如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