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让朱翊钧立誓,不就是不相信他,逼他作出承诺吗?那其实就是对他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身为帝王,在沉默中死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终究是要爆发,其结果更有可能激发他的叛逆之心。
想到这儿。
水墨恒斟酌地说道:“不过,让皇上立誓就算了,怎么说他也是皇上,比常人更在意面子和尊严,还是咱以后多注意多引导,多与他沟通,逼迫他立誓不是扫他威信吗?”
陈妍是点头道:“妹妹,他说得不错。而且,无缘无故让钧儿立这种誓,他心里肯定会犯嘀咕不明所以,若追问起来,妹妹怎么跟他解释啊?”
李彩凤未置可否,又盯着水墨恒,逼问道:“这便是你一直担心的问题?”
水墨恒迎着李彩凤的目光,笑了笑说:“搞得这么严肃,有点不适应。”
“那你们都坐下来慢慢说。”陈妍是抬了抬手,“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咱是在商量,未雨绸缪而已嘛。”
两人落座。
只是,李彩凤的神情看起来依然很紧张,一双漂亮的眸子一刻都未离开过水墨恒。
彼此沉默了会儿。
李彩凤幽幽言道:“不是我严肃,而是你说得太吓人。我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水墨恒回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咱也是为了皇上好嘛。而且现实是,他已经长大了,冯公公和张先生,当然也包括我,都已经左右不了他。”
李彩凤第二次豁然站起,神情较之前还要紧张:“不行,我要即刻回乾清宫。”
“妹妹这么着急作甚?”
“姐姐,我此时此刻的心已经乱了,即便不让钧儿立下重誓,我也要回去好好开导开导他。”
陈妍是一时无言,只好将目光投向水墨恒。
水墨恒轻轻地道:“去吧,但一定要注意交流的方式和分寸。”
“知道。”李彩凤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去了。
暖阁里剩下水墨恒和陈妍是两个,陡然间安静下来。这种情形好像还是第二次。但这次水墨恒要坦然许多。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径自坐下。
“妹妹今天如此紧张,真不像她惯有的性子。”陈妍是道。
水墨恒摇了摇头:“她将我的话看得太认真。其实我也只是一时的猜测嘛。”
“这也难怪,谁让你曾经的预言都那么准呢?只是这个猜测,我总觉得不大可能。我是看着钧儿长大的,虽然他的性格偏向硬朗,可还懂得尊师、懂得孝顺,本质上是个好孩子。”
“那当然。”
水墨恒怕这个问题被刻意放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届时还不好收场,赶紧岔开,转到一个轻松话题:“这个事情暂时就让她们母子俩自行协商解决。我们还是说说未来大农庄的事吧。”
“好。”一提到大农庄,陈妍是脸上的忧愁之色骤然不见,“你昨儿回府和她们说过吗?”
水墨恒点了点头,自然懂得这个“她们”所指。
“那她们怎么想?”
“当然高兴啊。你降尊纡贵与我们住一起,这是我们的荣幸。”
“恐怕是你哄我开心的话吧?”
“哪有?你一向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与你交往又没什么压力。”
“那冰如呢?她也这么认为吗?”陈妍是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