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实未料到——如果说被张四维高捧,还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那张四维高捧张居正,就完全超乎想象了。
原来“捧杀”并不只是现代人的特长啊!
“合作。就凭张阁老这一手,我答应与你家合作。”其实,为这件事,水墨恒考虑了好几天,却迟迟不能决定下来,突然在这一瞬间想通了。
“多谢水少保!”张四维豁然站起,伸出双手,激动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
“不客气。”水墨恒回敬,随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张阁老在照顾我。”
“如果水少保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当作我张家放长线钓大鱼给你投资喽……”
“张阁老千万别提‘投资’二字,先坐,先坐。”水墨恒连忙阻止,然后将拒绝张敬修一事简单说了,并再三强调,“咱只是生意上的合作,最好也不提张阁老。”
“本来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只是牵线。”
“如此甚好!”
“水少保请放心,我张家与你合作,绝不会亏待你的,所有价格只会比市面高,不会比市面低。”
水墨恒沉吟片许,突然道:“我非常好奇,也很想听实话,张阁老为何要找我合作?”
“好,既然我决心与水少保做朋友,不妨坦诚相告。吕阁老致仕已成定局,而马自强和申时行才刚入阁不久,次辅的位置肯定非我莫属。”张四维随之话锋一转:
“但完全可以想象,我将会和吕阁老一样处处受到掣肘,这一点我也没想着改变,只求能坚持下去。哦,说熬下去似乎更为恰当。我也忘了,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水少保曾经将这个‘熬’字送给冯保。有这回事吗?”
“有。”水墨恒点头承认。
“水少保就是政治风向标,能准确的判断风往哪边吹。我实话实说吧,就奔着与水少保搞好关系来的。”
张四维如此坦诚,又让水墨恒小吃了一惊,不过表现在脸上的神情是笑,打趣道:“虽然我与张阁老之前几乎毫无交集,可算来你也是朝中老臣,难道最近才发现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毫无交集,对水少保的了解几乎都停在传说中,确实没发现,但即便发现,那时我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也没想着与水少保结交。”
这话的意思像一碗清水,一眼能看到底儿:原来地位不够,结交也没用,现在不一样,马上就是次辅了……
先不管动机,水墨恒倒是很欣赏这种坦诚。
张四维接着说:“最近才发现这个问题,是因为:一、得到吕阁老的点化,我的眼界似乎一下子开阔了好几倍;二、水少保还记得一个人吗?原吏部左侍郎魏学曾。”
“他?张阁老与他有深交?”
“有几分交情。他是陕西人,与我算是半个老乡。或许得知吕阁老请求致仕,所以给我来了一封信。‘水少保是政治风向标’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魏学曾告诉我的,而且还给我举了几个例子。”
“他现在身居何职?”
“水少保不知道?”张四维一愣。
“我确实不太清楚,当初因为高老,他被贬到南京,后来我去南京时见过他一面,再后来便没有联系了。”
“若不是因为水少保,他估计都没机会去南京任职。不过你也知道他刚毅的性子,或许在南京抱负施展不开,又一直被人贴着‘高拱门生’这个不利的标签,两年前便离开官场回到家乡,以南京右都御史的职位等候调遣。”
“哦。”水墨恒点点头,不由得想起那场大火,魏学曾这个人确实刚毅无筹,看来他在家也闲不住,为朝廷效力的心不曾泯灭,知道张居正今生今世不会重用他了,便来扶持张四维,出谋献策,以图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