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走后,场上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水墨恒,尽管每个人的心态都不一样。
朱翊钧想得更多的是感激:这次事件的处理让他胆战心惊,若非水墨恒从中斡旋,那《罪己诏》肯定得公之于众,届时自己面对大臣都抬不起头。
陈妍是想着: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那就赶紧回去吧。过惯了天上人间悠闲自在的日子,感觉宫中的生活实在乏味无趣,坐着像个傻子。
冯保则在琢磨:朱翊钧到底会不会记仇呢?尽管在他娘亲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不会,反而要感激,可事实上让人担忧,毕竟曾经张居正当众给他纠正一个字,他都一直记恨在心。
李彩凤着力点又不一样。
她胸有大局,想的是:水墨恒与张居正犹如天平的两端,如何才能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这样对时下政局、对儿子都有好处。而从这次事件的处理上看,显然偏向水墨恒多一些。
所以,当张居正带着小情绪走后,李彩凤稍一沉吟,如同冯保昨天担心的那样,用商量的语气问水墨恒:“张先生说想与你聊聊,你需不需要去内阁向他交代一声?”
“交代什么呢?”水墨恒轻轻地反问。
“也是哈!”李彩凤点头笑了笑,“若懂你,自然不用解释;若不懂你,解释反而加剧矛盾。”
水墨恒回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他便与陈妍是一道回了天上人间,也没见张居正说请他去内阁聊聊。
但他想着,与张居正之间这场谈话或对峙,肯定逃不掉,迟早的问题,现在只是为了避免冲突,借助时间暂时缓一缓,保不齐张居正或许能想通呢。
……
回到天上人间,一走下轿子,陈妍是便问:“你说,张先生为何执意要重罚钧儿呢?”
水墨恒不假思索:“怎么?莫非你还怀疑张先生别有用心?这个请放心,我可以肯定,他不是这样的人。之所以决定重罚,就因为他是皇上的老师,觉得皇上做错了事,他自己负有一定责任,想通过这种方式达到警戒皇上的目的。”
陈妍是似有所思:“若真将《罪己诏》公告天下,那钧儿的脸面真不知道往哪儿搁。而且,不仅仅涉及到颜面的问题,钧儿乃九五之尊,难道张先生就没想过,这样做有损钧儿的帝王之威吗?”
都说女人心细。
水墨恒听了一怔:“你想说什么?”
陈妍是稍一犹豫,缓缓言道:“你有没有觉得,张先生现在变得有点膨胀了?连钧儿他都敢开刀。打压钧儿的威信,其实不就等同于抬高他的地位吗?那他这个首辅……”
“你可能想多了。”水墨恒连忙为张居正辩解,“张先生对皇上、对大明朱姓的心绝对够诚。他这么做,只是一向严厉惯了、强势惯了,绝无私心。况且,关于重罚与轻罚皇上这件事,也是因为李太后发声支持,他才会提出来。”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陈妍是点点头,“这些年来,他或许真是强势惯了。你看他,一听到妹妹说不将《罪己诏》公告天下,他脸色立马儿一变,起身便要离开。”
很显然,陈妍是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责备之意,似乎责备张居正过于托大,不将她和妹妹、以及皇上放在眼里。
水墨恒又只得辩解道:“这个世界上有大才的人,几乎清一色都有高傲的一面,无论是清高,还是故作清高,反正骨子里都有一种超越别人的优越感,张先生也属于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