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杨侗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接下来呢?又有什么打算?”
杨善会沉声道:“一个字,就是稳。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在军事上压制、稳步推进;政治上,我们没必要把伪唐看得太重,更没必要倾国之力来关注、来支撑这场战争,该治理的继续治理、该修建的工程继续修建、该反贪的继续反贪……,而在舆情上,则对李世民加以攻讦,让益州百姓知道他‘杀弟杀父’,看清他恶劣的面目,继而人人唾骂。”
杨侗微微点头,自白马仓案件浮出水面以来,大隋这几个月对内部清洗之狠堪称是史无前例,一次又一次的反贪风暴,造成了官场人心惶惶,完成这一次行动之后,要稳下来经营内部,各地官仓虽然也要继续查下去,但不能再刊登到《半月谈》了,以免造成更大的波动,现在用强势手段清洗‘春秋堂’余孽的的确达到了目的,接下来因势而定的策略,也需要让他们适应,所以政治上的稳定,是大隋目前重中之重,更这么轰轰烈烈的搞,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杨侗便说道:“军、政方面,朕没意见。但舆情恐怕难以凑效吧?毕竟伪唐打土豪、分田地,博得了益州百姓之心;军功赏土地也令唐军归心、众志成城。”
杨善会微微一笑:“打土豪分田地、立军功赏土地确实使伪唐有了寰转之地,成功扎根于益州。但是,跟李世民有何关系呢?”
“打土豪分田地、立军功赏土地是李渊定下的国策,确实跟李世民没有关系。”杨侗恍然大悟,笑着说道:“百姓感念的是李渊,而不是‘杀了’李渊的李世民。”
“正是如此。”
“但是朕不太认同这种说法,对于百姓来说,他们不管皇帝是谁,只要谁能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就拥护谁。李渊固然给了他们田地,但他穷兵黩武也令一些人感到失望和怨恨,而李世民的裁军之策,正好迎合了百姓之所需。”
杨善会又说道:“话是如此,但李渊在益州穷兵黩武的时间太短,也没有跟我们打过大仗,对益州并未造成创伤,他到益州之后,给益州百姓营造出了一副蒸蒸日上的虚假繁华,所以多数百姓是拥护李渊的。我们要是在军事上取得成绩,迫使李世民裁军之策无法执行,那么穷兵黩武之名,自然要由李世民来扛,百姓开始怀念李渊,当事态到这一步,李世民大失人心,这‘杀弟杀父’的恶劣兽行便会成为他的致命一击。”
杨侗呷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汤,缓缓地道:“那么对右仆射对军事,又怎么看?毕竟不管是我们不管要收复益州也好,让伪唐自己崩溃也罢,都需要军队取得重大突破。”
杨善会略一沉吟,缓缓地说道:“伪唐虽弱,但爪牙未衰,甚至在人和方面,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了,臣认为我们在军事上顺势而为即可,既不要过于压迫,也不能放松警惕。关键是李世民如今除了我大隋王朝,还有个强大得令他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所以这时我们要是对上下同心的伪唐猛攻,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杨侗问道:“李世民的大敌是什么?”
杨善会道:“时间。”
“时间?”杨侗有些不解。
“不错。”杨善会说道:“李渊扫地为兵,把益州能利用的青壮通通一口带到了军队,而失去这些主要劳力耕种,伪唐朝廷控制的田地虽是增加了,但是今年上半年的收成反而不到去年一半;再用不了多长时间,数目庞大、训练强度极高的唐军就会啃光抄家得到的钱粮;李世民怎么办?要么裁军、要么加重税赋,而我军只需不温不火的步步推进,那裁军之策就是一个亡国也实现不了的笑话,所以他只能从勉强解决温饱的民间弄来粮食。”
听到这里,杨侗不禁失笑。这说来说去,还是需要在军事上打开局面,迫使李世民溃于穷兵黩武,简而言之,就是耗死他。不过这也符合大隋稳步推进的一惯风格。他笑问道:“对于第十军的军事行动,右仆射怎么看。”
“臣觉得任由他们发挥好了,只要不是大败,我们就赢了。”杨善会笑着说道:“高士廉铁索拦江之策,不过是拾陈朝大将吕忠肃之故技罢了,吕忠肃拦不住杨素,高士廉照样挡不了李靖。”
“朕就说李尚书和高士廉的打法很熟悉,原来是杨素主导的‘歧亭、延洲之战’也是这么玩的。杨素正面破不了吕忠肃的水寨、铁索,便让大将军刘仁恩迂回,攻打陈军大后方……看样子,李尚书也要派人当刘仁恩大将军了。”
“苏定方将军为首的北镇军,不就是么?”
“对对对!”杨侗豁然大笑:“这一仗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