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和茜娘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茜娘轻声说道:“三婶说胡家那边催得急,想赶在热孝里把二姐姐嫁出去……她的婚期本来定在下个月,现在仓皇出嫁,恐怕多的是事儿。四妹妹嘛,她立志要去九思庵为祖翁守孝三年,现在已经住进老安人的小佛堂里去了。”
婠娘一愣。
婚期不巧撞上了丧事,要赶在长辈的热孝里出嫁……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只是,在真正的大户人家里,这是很忌讳的。
毕竟在热孝里出嫁,不能大吹大打,也不能穿吉服礼冠。就这么坐着青布轿子,穿着素衣出嫁……对男方来说,就跟纳了个妾似的。
就算嫁了过去,婆家又怎会看重?
但想想夏三老爷和三夫人的不靠谱,这事儿还真像是她们的手笔;而现在祖翁离世,老安人一向不待见三房,肯定不愿意管三房的事儿,没准儿还想早些把三房分出去呢……
所以说,这夏碧娘要赶在热孝里出嫁,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夏翠娘却立志要去九思庵为祖翁守孝三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翠娘可不是善茬儿,她又贪婪又阴狠,岂会无故替祖翁守孝,而且还是去皇家庵堂——九思庵?
茜娘向来与长姊亲厚,便拉着婠娘退后了一步,将家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还将文妈妈昨天夜里也被人发现在冰库旁的树上吊死一事也说了……
婠娘听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文妈妈死了?” 婠娘惊问道,“前儿我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她的小儿子新给她添了个大胖孙子,我赏了她一个银项圈和几百个钱,一为祝贺她家添丁之喜,二为感谢她荣退了还回来照料祖翁。那时文妈妈还笑呵呵地和我说,说已经和老安人说好了,只要祖翁的身子骨好些,她就回去带小孙孙去了,怎么可能……”
嫤娘和茜娘不由得又交换了一个眼色。
茜娘大着胆子,将前几天在花园里撞见翠娘和祖翁院里的一个老仆妇鬼鬼祟祟的事情说了。
婠娘被骇得面青唇白!
末了,嫤娘忍不住说道:“大姐姐,这些都是我和三姐姐胡乱猜的……也没什么证据,相信老安人自会查个清楚……咱们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婠娘深知事关重大,便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在家里,也要好生约束着身边人,切莫乱说话……我这就去给老安人问个安,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嫤娘和茜娘只得点了点头。
婠娘已经是嫁出去的小娘子,再回娘家就是客了,是以她可以去槐香院探视老安人;可嫤娘和茜娘却要跟随着夏大夫人留在道场接待前来吊唁的贵妇贵女们,所以不能前往。
直到婠娘走了,道场这边才暂时清静了下来。
嫤娘走到了夏大夫人身边,轻声问道:“阿娘,您早上用了早饭没?”
夏大夫人却陷入了怔忡。
嫤娘一连问了好几回,她才如梦初醒,“啊”了一声之后,又反问:“刚才你说什么?”
嫤娘哭笑不得:“我问您早上可曾用了早饭!”
夏大夫人道:“用了用了……不是和你一块儿用的?有白菘汤饼和酱脆瓜……”
嫤娘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昨儿夜里的!今儿您没用早饭罢?”
夏大夫人一愣,拍了拍头,说道:“我糊涂了!”
“我让小红回房拿几个油糍来给您垫垫底儿。” 嫤娘说道,“二婶子要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这接待女眷的事儿可全落在您的头上,要是被饿坏了……”
夏大夫人拉住了女儿,说道:“不用不用,我又不饿!对了,你可吃了?”
嫤娘瞪着大眼睛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夏大夫人看着消瘦了好些的女儿,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道:“……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你就和三娘五结成伴,三娘子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一定要带了春兰或者小红……总之千万别落单,知道吗?”
嫤娘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阿娘,这话怎么说?” 嫤娘追问道。
夏大夫人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
她终究说了出来:“……前儿你祖翁离世,昨儿又是闰九月十四,阴气太重……也不知文妈妈惹了什么污秽,竟然……竟然上吊死了!所以这些天你别在府里乱走动……等你祖翁下了葬,再请道爷给咱家里做场法事……”
嫤娘吃了一惊!
“娘!不是这样的……” 嫤娘脱口而出道,“不是阴气重,是,是夏翠娘,她,她……”
“大伯母和五妹妹在说我什么?”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夏大夫人和嫤娘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
只见夏翠娘一身缟素地站在母女俩的身后。
可一细看,却见夏翠娘一幅面色惨白,下巴尖尖,头发枯黄,眼大无神的模样,还冷冷地盯着嫤娘,眼神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