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骁扭过头,见是表弟王承僎,不由得也呆了半晌,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王承僎一见田骁,方才看到嫤娘的满心狂喜顿时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似的,整个人都蔫巴了。
“七郎?七郎?你卖了几个灯笼出去了?”旁边有个妇人问道。
嫤娘朝那边看去,看到一个面熟的妇人正疑惑地盯着自己。
这照面一打,嫤娘顿时认出来……那妇人是诗诗!王七郎以前的通房丫头,后来被放了籍,嫁与王七郎做正妻……而后两人又和离了,诗诗不知所踪,王七续娶了胖女魏氏……
怎么,王七又和诗诗在一起了呢?
前些天嫤娘去都虞候府给姨母拜年的时候,还曾见过王三夫人带着魏氏去给姨母请安,没听说王七休弃了魏氏啊!
诗诗也认出了嫤娘,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五娘子,我们……我们不过是,不过是想凭着自己的双手,混口饭吃罢了!”诗诗的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说道,“……并没有,没有,没有……”
说着,她越发慌乱,最后一跺脚,转身跑了。
嫤娘看着诗诗的背影,好半天都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了。
王七郎低声说道,“表哥,五妹妹……表嫂,你们别怪诗诗,是我,我……我受不了魏氏,又见诗诗可怜,才想着过来照顾她的。我不会花魏氏一个铜板儿,我有双手,我会养活我自己和诗诗的……”
嫤娘瞪着王七看了半日,骂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说着,她也无心看灯了,拉了田骁转身就走。
“五妹妹!”王七郎高声叫住了她。
嫤娘转过头看着他。
他看着她,表情复杂……
半晌,王七郎才低声说道,“求五妹妹……不要告诉我娘和魏氏,我与诗诗的行踪……诗诗被魏氏陷害,如今是逃妾的身份,若是被魏氏知道了诗诗的行踪,恐怕,恐怕……”
嫤娘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拉着田骁走了。
王七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是自惭形秽,又是暗自神伤——明明他和五妹妹才是公认的金童玉女,怎么沧海桑田……如今两人却形如陌路了呢?
嫤娘也闷闷不乐地走着。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啊!以前我还觉得他……心地善良,怜悯弱小与孤老,性子也好,孝顺母亲就不用说了,关键是,他对什么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可为什么……”
“当然他既爱诗诗,都已经聘她为正妻了,后来为什么又要休妻?既休弃了诗诗,又续娶了魏氏,难道他就不该和魏氏好好过日子?可他却……现在诗诗算什么?外室?”嫤娘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道。
田骁突然凑了个脑袋过来,“……还是我好吧?”
嫤娘一怔,白了他一眼。
“呸!”她松开了手,笑着朝前跑去。
田骁加快了步子,笑着追她去了。
最后,嫤娘从一个衣衫褴褛人少年小商贩手里,买了一个八角型的胖肚灯笼,上头画着两只憨态可掬的胖蝈蝈儿……
田骁领着她去了秀记小吃摊,嫤娘这才发现,原来茜娘两口子在,婠娘两口子在,还有李霸图两口子也在。
细细一想,婠娘与李霸图之妻云氏交好,两家人相约出来逛街也在常理之中。
众人都没带侍卫侍女,团坐在小矮桌前,正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嫤娘,这边这边,坐这边!”茜娘招呼她道。
嫤娘果然过去了。
田骁三言两语地点了食物,也跟了过去。
几位女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看对方淘到的好东西……这个说云氏买的手帕子上的花样了真好看,那个说婠娘手腕上笼着的同心如意手结太精致别致了,又说茜娘买的竹雕笔筒就像真正的活鲤鱼一般,最后又赞嫤娘手里的灯笼古朴可爱。
众女眷笑了一圈,婠娘便问云氏,李二娘怎么没事逛街……
云氏与李霸图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婠娘这才想起,年前官家才将李二娘指给了皇叔赵光义,虽然李二娘尚年幼,却也已经是议了婚的人了,再不好在人前抛头露面的了。
再看看云氏和李霸图的模样儿,分明就是对这门婚事有些抵触的……
众人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多时,掌柜娘子将方才田骁点的食物送了上来。
嫤娘一看,虽然面前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大堆东西,不过其实每一样东西的份量都挺少的:一小碗三粒儿带汤汁的白胖汤圆,一小碗三粒儿滚了豆粉的干汤圆儿,另外还有两碗虾皮馄饨,一碟炸油果子,几盘爽口的拌酱瓜和炸小鱼儿之类的。
嫤娘邀请众人同食,茜娘却笑她道,“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哪像你……你们上哪里玩去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嫤娘笑道,“不告诉你!”
众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嫤娘也不饿,可既然众人都选择在这里碰面,显见得这小食摊的手艺应该还是不错的。
她将每一种食物都试了一遍,汤圆的糯米皮儿特别薄,又弹爽又粘牙;里头的芝麻馅儿特别多,而且还香浓细滑。
虾皮馄饨嘛,其实馄饨里的肉馅儿并不多,但是汤汁鲜美浓稠还呈现乳白色,特别好喝,应该是用咸骨,火腿和鸡骨熬出来的高汤,再洒上用油爆香了的虾皮,别有一番滋味儿。
其他的油炸果子,拌酱瓜和炸小鱼儿的味道也很不错。
众人聊了一会儿的天,茜娘就问嫤娘,何时动身。
嫤娘看了田骁一眼,答道,“……大约在二月十九那日。”
云氏也答,“我们是二月十五离京……”
婠娘顿时有些不舍。
几位闺阁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