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回见到李霸图夫妇时,田骁心甘情愿地尊李霸图为兄时,嫤娘就知道,田骁对李霸图是心服口服的。
嫤娘点了点头。
王月仙叹道,“所以说……你想想,李霸图心里会怎么想?他岂不是……是被官家活生生推到皇叔那边去的!”
嫤娘默然。
半晌,她才笑道,“好了,说那些做什么!要我说,你……”
后头突然响起了小婴孩大哭的声音。
王月仙急道,“那小冤家醒了!”
说着,她便急急地走出了东屋,嫤娘连忙也跟了过去。
看着奶娘手法娴熟的侍弄着大姐儿,而大姐儿其实也挺乖,也就是初醒时哭了一阵子,换奶娘给她换好了尿布衣裳之后便不哭了,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
看着大姐儿安静乖巧的模样儿,嫤娘的心都快化了,便有些雀跃,问道,“给我抱抱?”
那奶娘看了王月仙一眼,果然将大姐儿递了过来。
嫤娘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大姐儿,不住轻轻晃,又细细地看……大姐儿也不闹,睁着眼睛看着嫤娘,还“啊呜”“啊呜”地依呀学语了起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
“显见得你是亲姨母了,旁人哪个来了她也不给面子的。”王月仙笑道。
嫤娘爱极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婴,抱着她在屋里不住地走来走去。
前院何大郎递了话进来,让王月仙准备家宴,说天黑关城门之前,田氏夫妇要走。
王月仙听了,一惊,连忙问嫤娘道,“怎么这样急?我可不管,这回来了,少不得也要在我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嫤娘嗔道,“表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二郎已经销了假,三月初五之前,必要赶回瀼州的……今日你我得以一见,已经是……”
说到这儿,嫤娘也眼圈儿一红。
王月仙呆立半晌,突然抽泣了一声,吩咐侍女道,“碗儿,叫厨房好好治办一桌酒菜,摆在外头花厅处……再叫厨下准备好干粮,不,还是我拟了单子你们拿去做吧……”
说着,就有侍女奉了笔墨上来,王月仙凝神细思,唰唰几下子拟好了菜单子,命人送去了厨下。
这边大姐儿吵着要吃奶,奶娘过来抱了大姐儿过去喂奶,不一会儿,大姐儿就又睡着了。
王月仙又牵了嫤娘的手回到东屋,姐妹俩依偎在床上,说起了悄悄话……
嫤娘就告诉了王月仙,夏碧娘破茧成蝶的事儿,只瞒去了夏碧娘失节一事;又将元宵节时,她与田骁在灯市上遇到了王七,王七竟又与诗诗胡混在一处的事……
王月仙既替夏碧娘感慨,又为王七的行径而感到怒其不争。
姐妹俩细细密密地说着话儿,不一会儿就到了晌午。
王月仙吩咐厨下将酒菜摆到花厅去,又指挥着奶娘给大姐儿穿上了见客的衣裳,这才拉了嫤娘,领着一大帮子的侍女,带着大姐儿去了花厅。
摆好了酒菜,王月仙使了人去前院请何大郎与田骁,不多时,两人果然结伴而来。
此时正式见面,众人之间不免又是一番见礼与寒喧,田骁逗弄了一回大姐儿,众人又笑谈了半日,这才分主宾落了座。
何大郎与田骁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但二人兴趣相投,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而嫤娘与王月仙也一边用饭,一边就说起了家中事……一顿饭下来,倒也是热热闹闹的。
用了饭,何大郎依旧引了田骁去前院休息,嫤娘则跟了王月仙去客房歇息……
王月仙不舍离去,索性与嫤娘挤在一张床上,两人一同小小声聊着天,到了困倦时才眯了午觉。
醒来时,日头已偏西了。
外院递了话过来,说田骁已在二门处等着了。
王月仙顿时有些不舍,她红着眼圈儿,亲手替嫤娘将外头穿的大衣裳扰好,又送了嫤娘到了二门外。可她一看到牵着马儿的田骁,就忍不住拉着嫤娘的手大哭了起来。
嫤娘也有些不舍,但出了嫁的女孩子,从此各有各的路要走……今儿她们姐妹得以一见,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表姐也不必伤心,咱们还能通通信……今年我新去瀼州,恐怕年底不会回京,但明年应该是会回京的,到时候咱们约定了时间,在京中见面,不也一样?”嫤娘红着眼眶说道。
王月仙已是忍不住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地直往下淌。
“好,好……你,你要写信给我,咱们,咱们可一定要约好时间,回京见面啊……”一语末了,王月仙已是泣不成声。
说着,王月仙接过了碗儿递过来的包袱,塞到嫤娘怀里,说道,“这些个,都是自家做的,味道虽然也一般,好歹比外头买的干净,你们拿着在路上……田二郎,你可要好好待我表妹,不管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她……”
田骁抱拳朝王月仙一拱,笑道,“遵表姐号令!”
此言一出,嫤娘与王月仙又都忍不住破涕而笑。
嫤娘接过了王月仙递过来的包袱,在田骁的扶持下,上了马。
“表姐回罢!”她含泪说道。
王月仙倚着廊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旁边何大郎道,“守吉兄,可需我再寻匹马儿来?只可惜我府中,并没有配得上守吉兄这匹马儿的坐骑。”
田骁笑道,“内子还不会骑马,我与内子共乘一骑罢了……只在城中,不好行此惊世骇俗之事……至于好马良驹,难道姨父府上还少了?他日待大姐儿再大些,你们回外家省亲时,莫说一匹马儿,就是十匹,姨父也不会心疼……”
何大郎笑笑。
田骁朝着何氏夫妇一拱手,正色道,“那我二人便去了……贤伉俪请多保重!”
说着,田骁转身,牵着马儿的缰绳,慢慢朝外头走去。
隔了许久,嫤娘终是忍不住,扭过头往后一看……
王月仙仍怔怔地扶着墙,看向自己的方向。
嫤娘紧紧地抱着王月仙递过来的包袱,默默地淌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