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嫤娘懒洋洋地起了身。
田骁已经去了外院。
昨天夜里,她可真是被他闹得体力透支,赖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然而双脚一踩在地面上,就觉得软得不行……只得披了件袍子,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床头处的小几子,用力地跺了好几下脚……
春兰和小红在外头听到了,喊了一声,“娘子?”
嫤娘没好意思让二婢进来,便叫她们准备热水给自己沐浴。
泡过了热水澡,嫤娘这才觉得舒爽了好些。
等她换好衣裳上好妆又吃过早饭,外头春兰过来回话,说家务事已经料理好了,唯有几件难事还没有着落,跟着她便一一禀报了起来。
嫤娘听了,略一思索,吩咐了春兰几句,春兰连忙领命而去。
春兰去忙家务事了,嫤娘便叫小红拿了纸笔出来,她凝神细想,拟了一份菜单子出来;待春兰回来了,她便将那菜单子交与春兰,吩咐道,“以后郎主与夫人的晚饭,由咱们府里做好了,再派人每日骑了快马送到军营里头去……记着,去外院找常平,送饭的事儿得派个专人去做。且饭菜到了军营里头,还得让人用个小火炉温着,保证郎主与夫人都能吃上热汤饭……”
她一边说,春兰就一边应喏。
等嫤娘说完了,春兰又学舌了一遍,嫤娘听着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挥挥手,让春兰去办了。
不料春兰刚走,就有婆子递了个帖子过来回话,说有个叫邢宇的百夫长托了个媒婆过来,想求见嫤娘。
嫤娘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叫邢宇的,应该就是田骁替江莲相看好的人家吧?
她吩咐了那婆子一声,叫那婆子领着媒婆去外头花园里的廊亭处。
说着,嫤娘便让小红拿了块披帛过来,披在了肩上,这才带着小红去见那媒婆去了。
那媒婆穿红着绿的,说起话来一口抑扬顿挫的标准官话,还伶牙俐齿儿的,好听的吉祥话儿一萝筐一萝筐往外倒……
嫤娘看着这媒婆,倒也觉得挺有趣儿的。
不过,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媒婆将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又听那媒婆说,如何仰慕府上的江莲姑娘,且江莲姑娘的亡兄江海当年也是邢宇的同泽,故此邢宇与江莲本就认识……
听了那媒吹嘘了一番,嫤娘顿时明白了过来。
邢宇是个百夫长,顾名思义,他手下管着近一百兵卒,虽无官职,却也算是个体面人物了。就是年纪大了点,不是田骁所说的三十多,而是已经年过四十了。这邢宇家境殷实,据说有一个两进的院子和二三十亩地,膝下还有一儿二女,长女已经嫁了人,儿子与次女也已经说了亲……
嫤娘只说要亲自问问江莲的意思,便挥挥手打发那媒婆走了。
想着左右也无事,嫤娘索性让侍女去请了江莲、刘芸娘与张凤姐过来。
不大一会儿,那三位表姑娘就跟着侍女过来了。
见了面前容貌妍丽,气度清雅的嫤娘,江莲黯然垂下了头,两只手绞着帕子,嘴儿微微嘟起,一脸的心有不甘。
“表姑娘来了,看座吧!”嫤娘闲闲地说道。
小红指挥着婆子们去搬了几个矮脚杌子过来,教江莲等人坐下。
嫤娘也不废话,直接就对江莲说道,“今儿有人上门来向你提亲,是郎主手下的百夫长邢宇,你怎么想?”
闻言,刘芸娘与张凤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莲吃了一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嫤娘,反问道,“你说什么……邢,邢叔?”
嫤娘也是一怔。
看来,江莲确是认识邢宇的。只是,她称呼邢宇为……叔叔?
不过想想也对,江莲看上去不过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邢宇却已经年过四十,而且长女都已经出嫁了……
“你若嫌他老了,我派人去回绝了他。”嫤娘说道。
江莲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就这么定了。”嫤娘一锤定音道。
接着,嫤娘又转头问刘芸娘和张凤姐两个,“你俩的嫁衣都绣好了?”
刘芸娘涨红了脸,有些忸怩,却终是羞涩地说道,“回少夫人的话,嫁衣是绣好了,就是,就是……就是那边还没送鞋样子过来,我,我那要送给,送给长辈的鞋子,还没做呢。”
张凤姐的脸也红透了,低着头声如蚊蚋一般地说道,“回少夫人的话,我,我……女红针线不大好,因此,那嫁衣……还不曾绣好。”
嫤娘笑盈盈地说道,“成啊!芸娘今年十九了罢?”
刘芸娘红着脸儿点点头。
“那你的婚事可得先往上排了,罗家的郎君可等得急了!呆会子我就让人递了帖子去请罗夫人明儿上门来,好好和她谈谈你和罗大郎的婚事……”嫤娘笑道。
刘芸娘虽然羞涩无比,然而心中却十分甜蜜,当下就站了起来,朝着嫤娘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哽咽道,“有劳少夫人费心了……自父母兄长相继去世,芸娘就成了河里的浮萍,再无根可依。先前多亏了夫人的收留,也是郎君费尽了心思才为我寻了个好人家,如今又要劳动少夫人替我打点,此恩此德,芸娘实在无以为报……”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见外?”嫤娘笑眯眯地说道,“小红还不扶了芸娘好生坐下,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