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桦并没有被她的话感染,只继续沉吟着思考几秒,随后摇头道:“不,现在不是那么做的时候。”
“这战书都下到眼皮子底下了,你也真是能沉得住气啊。”安年一眨眼,“对了,这么说起来,他们那些第一代和你们的关系…好像不怎么融洽的样子?”
“不是那个问题。”江桦说,“只是有些奇怪。如果对方是要削减这边的战力,那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点、用这种方式下手。听他的语气,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陌生。虽然孟长桥的人际网很广,但如果是知道上时代事情的人的话,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
“所以你打算一个一个去排除?”
“这是第一步,不一定能奏效。既然对方敢把录音发过来,就应该有足够的把握隐藏身份。”江桦说,“这样的话,就只能主动去找了。”
他说着已经娴熟地切入医院系统的历史记录,调用孟长桥病房周边的摄像头。尸检报告将死亡时间的范围缩短到了一小时以内,这让他很容易便找到了对应时间的监控。唯一的问题就是携带者身份特殊,导致没有对病房近距离的拍摄,只能看到走廊周边。
安年见状自然也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同样凑过了脸来,随他一同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有这段录音在,说明跟凶手孟长桥死亡不久之前就在医院内。目前看来上时代还没有触及到虫洞之类的空间领域,这条线索作为调查的切入点是足够了。
不幸中的万幸,孟长桥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即使是走廊的人也很少,这让他们得以跳过人员排查的步骤,留意到每个经过的人。四倍速播放下一小时的录像十几分钟便已播完,除了几个深夜值班的护士以外,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
这也难怪,距离确认死亡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事件甚至已经被暗地立案,他们绝不是第一拨看这段监控的人。以现在灰狼全队的暴躁,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通过监控便能锁定目标,那这会嫌疑人恐怕早已被杀上家门剁成几段了。
“你说…这几个人易容的可能性有多大?”安年指着画面上的那几个护士道。
“院方那边已经排除过了,这里面出现的人都能找到对应的,而且都有充分的无罪证明。”江桦说,“而且孟长桥的症状在此前就已经出现了一段时间,灰狼对此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医院内部人员想要瞒过他们基本不可能。”
“也是,再怎么说也是第一代的精英,想要杀他应该没这么容易…”安年说着就见江桦又把进度条拉到了头,这次甚至还换了原速播放。
“你看出什么了?”
“有个想法,验证一下。”
江桦随口回了一句,微微皱眉看向屏幕。安年看他这样也无话可说,托着脸坐在旁边陪君子。看过刚才的四倍速后,原速的效率简直堪称人神共愤,往往十几分钟过去画面才出现一个人影。上帝视角就是这么奇妙,日常生活的脚步匆匆用这种方法一看也是挤牙膏一般。
安年打了个哈欠,终于是忍不住开始揉起有些酸痛的眼睛。她执行任务时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蛰伏等待目标入网,但这样的行动还是有些难为人了。眼看着进度条又快要到头,她正准备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就见江桦突然探手,重又把进度条拉回几秒。
“还来?”安年一屁股坐了回去,诧异道。
江桦并未回答,只是死盯着那屏幕。画面是一个护士沿着墙经过,全程只有十几秒,但他反复看了数遍,甚至还调了慢速播放。从0.5倍速到0.25倍速,最后几乎成了一帧一帧的观看。
“这人有什么问题么?”安年看着那人在超慢镜头下接近于蠕动的动作,终于是忍不住问道,“看起来她并没进病房,而且院方应该也排除过。”
“不是人的问题。”江桦在这时终于开了口,重新把帧点拉回,指向一边的窗户,“看这里。”
安年沿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指尖点着的角落有一个黑点。监控的画面很难做到高清,但天子城的内设还算不错,她眼睛又尖,很容易看清了那是什么。
“麻雀?”她有些诧异,“旁边窗户是关着的,这是从什么地方飞进来又跑不出去了吧…”
“我刚才看的时候,以为这是镜头显示不清晰的干扰点,但现在才发现这是画面内就有的鸟。”江桦说着,向后拨了一帧,“然后,就是这个。”
安年看着窗户的位置,随着他的动作脸色一变:“那只麻雀…没了?”
如她所说,画面上的麻雀在两个画面的切换中瞬间不知踪影,凭空消失在画面里。她下意识看向边角的时间,显示是凌晨零点三十三分十六秒,间隔只有一帧。
“刚才也说了,这个窗户是关着的,它不会一下从这里飞出去。”江桦看着屏幕低声道,“十六秒的时候它还在原地,十七秒的时候却突然消失了。这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视频不是连续一体的,是被什么人改动过。”
安年暗地抽了口气。大部分人检查这个视频的时候,都只是在注意着病房方向和人员流动,甚至连她都掉入了这个惯性思维。但江桦一开始便是从他们本身调查天网的任务目的入手,这才发现了这个系统本身的漏洞。
“画面是被剪辑替换过的么…”安年低声道,“这样的话,被剪辑掉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原本记录着那只鸟飞走过程的时间段…”
“那就是凶手出入的时间,但出入记录并没有显示。”江桦站起身,抓起一边的外套,“被猜中了,供谢春儿攻击的天网漏洞就在这里,有了这个…就能让狼眼那边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