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她也就够了。
虞兮枝于是弯起唇角,再靠近谢君知一点,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那我就和你一起看看。”
“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吗?”谢君知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突然有些愉悦,却已经自然而然跟着她的愉悦而一并露出了笑意。
“是要问,有很多问题要问。”虞兮枝认真点头:“但我突然觉得,比起那些,还是和你一起更重要一些。”
有弑杀成性的妖族血红着双眼,向着两人的方向扑来,橘二被两人之间流转的气息熏得有些头晕,正觉得那妖来得好,让它给那不长眼的妖一个解脱,也给自己一个解脱。
只是它还没来得及一跃而出,虞兮枝已经从芥子袋里掏出了一口眼熟的黑锅,反手向着那妖的方向挥出。
锅自然没有打到那妖,毕竟若是让那妖族到了如此近的距离,恐怕多少会有些血渍溅射到身上。
锅中有什么东西翻滚而出。
那条在锅中常年被震得七晕八素的黑蛇倏而显露出了身影,顷刻间便已经变得巨大,再一口吞下了那爆冲而来的妖族!
如此变大的时候,再仔细去看,这蛇竟然并非黑色,分明是微灰的银色,而这样的银色聚集在一起,才沉淀成了某种黑色。
巨大银蛇一夕被放出,还有些怔忡,分明搞不清自己此时此刻身在何方,不由得回头来看虞兮枝,结果还没看到虞兮枝,却先看到了橘二。
橘二还是小猫咪的大小,就这样从虞兮枝的怀中探出头,随意地看了那银蛇一眼。
越是高等的妖族,才越能感受到橘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绝对压制,银蛇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这位时常窝在锅中的橘猫,再进而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再也不加遮掩的威压,顿时将此前被猫屁股坐了一脸的怨言老老实实收好,再小心翼翼垂下头,将全身都死死贴在了地面上。
橘二对银蛇的态度还算是满意,于是从虞兮枝的怀里跃出,稳稳地落在了银蛇的头上,再抬起前爪,鼓励般拍了拍银蛇的头。
橘二坐得安稳,用眼神邀请虞兮枝和谢君知,结果两人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显然都不怎么喜欢蛇身上这种光滑软腻的感觉,同时表示了拒绝。
虽然拒绝了银蛇坐骑,但既然有了这么大一只蛇妖在旁边,两个人接下来向前走的路倒是变得十分清静了起来。
甚至都不用橘二出手,银蛇已经足够解决这一路上所有不太长眼的妖族,导致这样走过一路后,银蛇好似又长了若干米。
说是走,自然也并不是真的在散步。
一位逍遥游与一位大宗师的并肩,便是比不上御剑而行,银蛇也已经近乎全力向前穿梭,也才堪堪追得上。
人间界有多大,妖域便有多大。
他们走过了许多地方,倾覆在他们头顶的海有时落下灵雨,也有时斑驳出光芒,他们也有时撑伞,有时任凭那雨打湿长发。
妖狱也并非处处都是混乱一片,也有大小妖王征服一方,再形成原始简陋的秩序,多多少少减少了些混乱无序的弑杀,却也无法改变这样过分极端的弱肉强食。
橘二走过自己曾经征服过的一寸寸妖域之地,它在人间界太久,此处竟然已经无人认识它,昔日追随它的所有下属要么陨落在了冲出海面的过程中,要么在与人类修士的征战中陨落消亡,便是有躲起来的,恐怕此刻也还潜伏于大陆之上。
见过那边的安谧静好,便是妖灵气匮乏了些,又有谁还愿意回到这里呢?
橘二又一次实在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再回到了这里,却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它知道谢君知想做什么,要去做什么。
它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帮上忙,却也总要试试。
自它之后,谢卧青一人独大,妖域再也没有出过妖皇,算起来,它橘二竟然便是这妖域最后一位妖皇。
那么有些事,除了它,又有谁能去做?
银蛇没见过这般阵仗,也有些对此处过分浓郁的血腥不喜,但有橘二在它头顶,又有那口黑锅悬于橘二上方,它又哪里敢发出半分不满之声,只尽职尽责向前赶路。
好在这一路走走吃吃,它也算是餍足,而它到底本体是蛇,那妖灵雨落在身上,虽然有些频繁得让人厌烦,但到底还是十分舒服,修为更是肉眼可见地增强了起来,甚至让它产生了些或许那破黑锅也困不住它了的错觉。
如此走了许久,看了许久,总也有走累的时候。
在走到某个干净的小山头的时候,虞兮枝突然停下脚步:“好累,想休息一下。”
谢君知于是砍了柴,搭了小木屋在山头,可惜此处木头太湿,最原始的方法根本行不通,还不如堆几块灵石燃烧出温度。
噼里啪啦的灵石燃烧照亮了少女微乱的发丝,再有一只冷白的手穿过她的发,将那微乱揉得更乱了些。
虞兮枝倚在谢君知怀里,有些不满地抬头,却在对上对方含笑的双眸时,忘了自己上一刻因为什么而不满,再向着谢君知怀里挤了挤,顺便亲了亲他的下巴。
天色昏沉,灵雨将落未落,小木屋搭得结实牢固,又被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绝不会有任何一滴妖灵雨能够穿透。
再向外一些的地方,银蛇的身躯已经巨大到足以将小山头整个围住,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妖族不敢向前,而橘二也已经缩在了银蛇盘起身躯的凹陷处,恰好淋不到任何雨。
谢君知眼眸微深,低头勾起虞兮枝的下巴,吻了上去。
小木屋里,妖灵雨终于滴落下来,打在那层层叠叠的结界上,发出些清脆的声响,平时听起来实在恼人的声音仿佛也并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冷白的手不仅仅穿过黑发,还将挽发的那支十里孤林发簪抽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这天下,恐怕也只有这只手,敢将这样贵重的一柄剑如此随手扔在地上。
那只手旋即顺着黑发向下,再向下,让黄色衣衫逶迤一地,再露出衣衫之下的瓷白。
虞兮枝有些紧张,背后的床榻很软,她深深陷在其中,有她熟悉的被褥气息扑面,可这样的气息却早就已经被冷松的香气覆盖,她稍微向后缩了缩,对方并不阻止她的动作,反而抬手在虚空中抓了什么出来,再在她的身上轻扫了过去。
是那只他曾经递给她的花。
红花依然娇嫩欲滴,花瓣游曳,翻卷出缱绻的弧度,红花下的白于是被这样的殷红映衬得更加瓷白,让撑在上方的谢君知双眸愈发沉沉哑哑。
虞兮枝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花,双颊绯红,只觉得谢君知真是太过分了,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睁大眼睛看向对方的样子,眼波流转,实在比那支花还要更加动人。
谢君知的头发从耳侧垂下来,再落在虞兮枝的锁骨,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再散落下去。
虞兮枝觉得有点痒痒,不仅是谢君知的头发,那花瓣扫过的地方,也有些奇怪的感觉,她忍不住抬手,将谢君知的头发拨开,再放去他的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