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小虞襁褓内的血图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些看似乱七八糟、无迹可寻的横竖撇捺,竟在某一瞬间合成了他所熟知的文字。
两人去的地方是修缮后的许家墓地,成排的石碑徒生凄凉,墓前的贡品都是新的,隐含了城中百姓迟来的善意。
宁前辈,我们来这里是
宁隐走到一座石碑前停下,碑上刻有许无穆的字样。就在季江尚在疑惑时,他忽然一掌劈开了石碑,霎时间,黄土飞扬,埋于地下的棺木显露出来。
紧接着,他突然掀开棺木,里面不见任何尸体,反而只有一块包着东西的黑布。
季江惊诧道,空墓?
血图上最后拼凑出来的字便是,许墓。
许家人将东西藏在墓地中,专门虚设了一个人,开了个空墓。
宁隐抬起手,只见那黑布下的的东西缓缓颤动,突然破布而出,银光凛凛的宝剑飞至宁隐手中。
这就是天炎剑?
宁隐覆手间,收了宝剑,正是。
太好了,如今,我们只剩下一件宝物未曾寻到。季江欣然道,第五件宝器叫什么来着?
宁隐负手转身,朝着远方天际沉吟一声,龙泉珠。
眼下五件宝器,金玉鼎恐已落入魔族之手,他们夺得三件,唯有龙泉珠下落不明。
从神域王给居掌门的信来看,龙泉珠很有可能就在神域中,但因某种缘由尚未得手。
说起神域,他曾经有缘去过一次,当时他身负其他紧急要事匆匆经过。时隔几千年,想必再去他也要认不出来了。
神域为天地间的夹缝之地,位于人间与天界中间,神域中的人大多长寿至数百年,但也会老会死。其地隐藏于结界之中,而这结界入口难以找寻。
宁隐尚有印象,就是时间久了,不知道有没有变数。
宁前辈,这是哪里啊?
继续往前,我已沿途做了标记。
要找神域入口只能从深林中穿梭,难以用御剑术,恐把入口错过了去。
他记得入口就在这片不知名的林子当中,只是如今比当时又多了不少茂盛草木,难以辩清方向了。
天色渐暗,两人不得不先在林子中寻了一处空地露宿一晚。
宁前辈,吃鸡腿。
林中的飞禽走兽不少,季江大致一扫,就逮到了两只山鸡,正好烤了吃。
季江一边翻烤,一边偷偷瞄向宁隐,沉了半晌闷声道,宁前辈,您以前是不是救过很多人?
宁隐闻言一愣,想起杨掌门的事,随即了然。
这茬儿居然还没忘。
你当我是菩萨转世,专门救人的?
都不用菩萨转世,已经有很多人惦记了。季江小声嘟囔着。
他说的声音再小,也一字不漏的被宁隐听了去。
都是过去的事了。宁隐思索了片刻说道,过眼云烟而已,何必挂怀。
可宁前辈之前说过有一故人,念念不忘,可也是过眼云烟?季江不知怎么的,别的故人他都能抛在脑后,唯独对那个令宁隐黯然神伤的故友始终介怀。
宁隐手上一顿,忽然夺过另一只鸡腿塞进季江口中,吃饭。
唔,唔季江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叫两声,宁隐喂过来的鸡腿他又不敢不吃,逼得他双目都泛了泪光。
宁隐见他一副委屈样子,松了手。
季江捧着鸡腿,闷头吃着,乖巧的像一只听主人话的大金毛。本来满心委屈,可一想到鸡腿是宁隐喂他的,心底不免又泛起一丝甜,渐渐的愁色退尽,喜上眉梢。
宁隐眼见着他如此明显的变化,叹为观止。如果眼前这小子有长尾巴,恐怕已经摇上了。
气氛莫名陷入诡异的和谐中,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若有似无靠近的魔气所打扰。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季江一脚踢翻火堆,阴森尖利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近忽远。
无数黑影从树后、树梢上冒了头,赤红眸子盯住两人,像是看到了晚餐。
魔物。
黑影一拥而上,不消片刻功夫,只余下低吼惨叫声,魔气消减,余下的魔物迅速逃离。原本应该被围剿其中的两人完好无缺的背对而立。
宁前辈,您没事吧?
自然。
来的都是低等魔物,皆以控魔者的意志为准,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常成群出现,以数量多取胜。而方才袭击他们的这群似乎只是意外,他们没有源源不断的杀过来,被打了就跑,好像是散养的魔物在寻食。
宁隐抬头,在黑影消失的地方,连接天际,于月色之下染成了一片红色的云。
多亏这群魔物出现让他想起了最关键的线索。
密林消,走兽阻,银月摇,火云出。
宁隐念念有词,忽然飞身跃起,抓住落于最后的魔物,徒手一扬,魔气散落至火云下,迅速与银光交汇。
月光与红云交集处慢慢裂开痕迹,透出的光芒晃的人睁不开眼。
再睁眼时,身边的树林早已不在,换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都城长街。
季江讶然,这就是神域王城?
宁隐环顾四周,却是皱了眉头。
街边的店铺零零散散就那么几家,更多的是悬挂字画的小店。行人寥寥无几,皆是低着头,行色匆匆。诺大的神域倒像是进入了休眠,万籁无声。
他记得他以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繁华景象。
我们先去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就算变得萧条,总得有客栈吧。
果不其然,他们在长街的角落里是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只是那客栈伙计见了他们,却呆若木鸡,如被操纵的木偶般带他们进房,问什么也不说,收了银子就走。
两人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这神域之地果然处处都透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