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江水而行,尚未到上游时,忽然瞧见江水漂浮着几缕殷红的东西。季江用剑一挑,抓进手里,居然是被血染红的布条。
二人越往上游走,流水的颜色越重,原本清澈的山间水也染了淡淡的粉色,就像洒了玫瑰花瓣。可仔细一闻,却隐隐透出血腥气。
宁隐心中一沉,预感不好,脚底下已经加快了步子。
两人寻到破庙时,槐树下空无一人,只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血迹断断续续散落在树边,其中还参杂了不少凌乱的脚印。
第44章 天纪城(十)
刺目的鲜红引着二人一直到了破庙的后身,只见那墙根底下的血泊中倒了一个人。
冯臻!
宁隐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是已经没了气。
冯臻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冲天的血腥气引来几只鸦雀落于墙头啼叫。
宁前辈,人死了季江去探他的脉搏,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宁隐皱着眉,提醒的话尚来不及当面说,人就没了。
正在这时,本已经气绝身亡的人突然咳嗽出声,嘴角涌出一大口鲜血。
宁隐见状一愣,抬手去摸他的后脑,果然摸到了一根直入的银针。
封魂之法,可让人在弥留之际保持假死的状态,看似无脉搏,无呼吸,等用尽最后一口气方油尽灯枯。
冯臻睁开眼,眸光虽然有些涣散,但依旧澄澈,满满的只映了一个人的影子。
宁,公子。
你别说话,我们会治好你你的,等伤好了慢慢说。
冯臻笑了笑,虽是我,功夫不济,但,好在,好在旁门功夫学了不少,才,留下一口气见宁公子。
他拼了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没说一个字,嘴角都会淌出新的血来。
宁隐见他费力的往衣襟里摸索,颤颤巍巍拽出一张已经被血侵透的信纸。
我骗过,骗过他们了,是不是终于聪明了一回?冯臻笑的很开心,好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盯着宁隐傻笑时的模样。
冯臻宁隐张了嘴,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冯臻的目光渐渐游离,好似已经望向了很遥远的地方。
人,果然不能贪心。济世救人,空有热血,错付半生。幸得遇一人,虽弧心向之,但足矣
声音戛然而止,唯有那双亮晶晶的双眸依旧望着天际。
宁隐抬手,拂过他的双眸,令他终归安息。
这荒山野岭,若是尸体曝露在外,不用多久就会被野兽啃食了。于是两人将冯臻葬在破庙内,立了块木头牌子。庙宇虽破败,好歹能当个安身之所。
身旁没有纸钱,两人就在庙内搜罗了一些替代东西烧给他。
火苗蹿的老高,把那些围在墙头的鸦雀都惊散了。
那封带血的书信上,真真记录了琼茵派与他人勾结,陷害许家灭门一事。书信的落款有一方王印。宁隐认得这个印记,它来自神域王城。
写信人明显是在命令居掌门杀许家,夺天炎剑。没想到堂堂的神域之地也混入此事。
季江透过火光看向宁隐,宁前辈,我们何时前往琼茵派?
宁隐闻言起身,现在。
如今证据确凿,就算那居掌门巧舌如簧也无法再颠倒黑白。冯臻一死,已然不必再先礼后兵。
玉珑派的弟子分为两波,一波留在茅屋看孩子,一波随着宁隐二人直接闯入琼茵派。
琼茵派众弟子一同御敌,开法阵,行五行之术,企图以多胜少。
宁隐立于琼茵派大门前,只和季江说了一句话,这里交给我,你去找他。
宁前辈您
宁隐转头对他笑了笑,放心,我应付的来。
季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施展身法而去。
我看你们也是中了妖毒!人人得而诛之,摆阵!
顾义一声令下,琼茵派弟子们齐刷刷的拔剑涌上,将宁隐团团围住。
他虽然法力恢复的不全,但对付一些小鬼头还是有把握的。
宁隐纵身跃起,广袖挥起,卷起涌上的利剑扫向一旁。再动手时,只见他周身妖气肆意,铺天盖地弥散开来。天际被染了半边红色,妖力在他掌间流动,已叫对方的法阵溃不成军。
果然是妖!
他当然是妖。
宁隐轻笑间,取得先机,一把扼住顾义的喉咙。
妖物顾义双目瞪圆,恨不得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
宁隐目光向下扫了一眼,瞥见掉在地上的穹光剑,冯臻是你杀的。
冯臻身上的剑伤与顾义的剑招完全相和。
那个,叛徒!死有余辜!我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便一命归西。
宁隐一松手,人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胸口插着那把穹光剑。
将琼茵派的弟子收拾了七七八八,剩下那些不足为惧的都留给了玉珑派弟子们。
宁隐飞身进了后院,远远便看见前方银光交错,耳闻宝剑破空之声,便朝着那方向赶去。
季江的家仇当由自己来报,他不方便插手。
宁隐落于院中,就见两人仍旧打的不分上下。
乍一看是胜负未分,实则早已见分晓。
毕竟有他亲自教导这么久,季江不可能还是当初那个法力平平的小子。
宁隐在旁观战,不由闷咳几声,忙捂住心口,推了些灵力才止住了咳嗽。
果然还是差点事儿,许久不动用妖法,以三成法力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交手中的两人身上都染了鲜红,分不清是谁对谁的血。周遭的屋瓦草木早已一片狼藉,无一幸免。
面对眼前的剑锋,季江不避反进,迎面而上。灵力由掌心汇入龙渊,一时间爆散开来,将居掌门震退数丈远。
转瞬时,剑尖已经抵在了居掌门喉间。
你们为什么要管闲事!居掌门阴恻恻的盯着季江,你的剑法里有清源派的路数,你是清源派弟子,我们同是仙派中人,理应同仇敌忾。